凌晔闷哼一声。
他睁眼,直勾勾审视着邹灵雨,眸色深深。
邹灵雨慌得声音都变了,“不、不是让你闭上眼的吗?”
情急之下,邹灵雨就要将手拿出,她才动了一下,立刻就被凌晔反手按住。
沾了水气的帕子贴在掌心,本来都是隔着巾帕,这一压,却好似都能摸出形状。
邹灵雨屏住呼吸,整个人僵住。
尤其是右手,她连动弹一下的想法,都未曾有过。
凌晔凑上来,贴耳对她轻喃:“我只是想告诉你,擦这处的力度还需得放轻,否则只怕得出人命……”
他这次特别故意,气息都喷洒在邹灵雨耳上,弄得她缩了缩身子,实在痒得不行。
邹灵雨的手前后动弹不得,她才想缩下指尖,指下便一跳,吓得她这回是连稍动一下都不敢,只盼着早些解了眼下的状态才好。
竟、竟然还会动的吗?
邹灵雨无比震惊。
她甚至还对凌晔说:“弄、弄疼你了吗?”
天真单纯,只凌晔听了她这番话,却很是无语。
莫名有种……立场互换的错觉?
凌晔也不多说什么。
他仰首,报复性地叼住邹灵雨耳垂,齿间轻辗了辗。
最后舌尖还滑过她耳垂,往上轻挑了挑后,才看着邹灵雨泛红的双颊,低声问她:“你说呢?”
邹灵雨紧张地都咬着自己下唇,心下稍缓了缓后,哼哼唧唧地开口:“那、那我轻点儿就是,你……你再闭上眼吧?”
语气都还带上了点央求的意味。
凌晔盯着她,知道自己再欺负下去,邹灵雨那双已盈了水雾的眼,怕是真的得掉下眼泪。
他勉为其难收手,躺了回去,淡淡说道:“那你继续。”
旋又闭上双眸。
邹灵雨的手耳,终于重获自由。
然而她至今手上仍残留微妙的触感,烫手得很。
替凌晔擦完身后,邹灵雨还在水盆里洗过一次又一次的手。
洗到手都发红,也还洗不掉那怪异的感触。
终于躺下歇息时,邹灵雨张开自己的右手掌心在看。
已灭了火烛,瞧也只瞧出个轮廓,而邹灵雨还是望着自己的手在发呆。
她心想,跟避火图上画的,好像有点像,又不太像啊……
虽已尽力避开目光,但都要替人擦拭身子,怎可能半眼都没瞧见?
邹灵雨手指曲起,悄悄比划了一下。
突然恍然大悟。
她明白是哪里不像了。
图上的看着似乎要小上许多?
疑惑终于得解,邹灵雨舒完一口气后,自己蓦地僵住。
脸上褪下的热意再度升腾起,邹灵雨倏地扯了锦被将自己的头给整个蒙住。
黑暗中她大睁着眼,目光发直。
她不敢置信,自己刚刚都在想些什么?
虽早早灭了灯,可邹灵雨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仍被凌晔看在眼里。
可凌晔没有搭理她。
只是闭起眸子,去调整自己气息。
凌晔也不知整的这一出是让邹灵雨长了记性,还是自找麻烦。
而邹灵雨自从整个人缩在被子后,便没再将头露出过。
微微传出的呼吸声在不知不觉中已变得绵长。
凌晔睁眼,往旁瞥了一眼。
“……”
沉默。
看了许久,最终,他还是伸过手,缓缓拉下被褥,把邹灵雨那张小脸给露出来,免得被闷坏。
他不禁心想,邹灵雨自己把自己头脸盖住,这都快睡着了,还不知要钻出来的?
凌晔盯着她无害的睡颜,忍下动手想将她捏醒的想法。
她一闺阁女子,遭遇此事,想来身心早已疲惫得很了,沾枕便睡。
凌晔不想吵醒她。
而他自己,久未入眠。
未动到伤处,伤口也还是隐隐泛疼。
对他来说这等痛楚几乎可称为家常便饭,还不至于到难以入睡的地步。
那又为何一直没法安睡?
凌晔一遍又一遍,在思考这个问题。
邹灵雨虽是睡下了,只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又一个断断续续的梦。
梦里,有她在黑得伸手看不见五指的深山当中,独自一人,连马儿也不在身边。
虫鸣鸟啼,生物会发出的响声半点未闻,听见的只有呼呼吹来的山风,还有被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
有什么人在追她,可她往后看去,依旧是黑暗,别说人了,半个会动的物体都没瞧见。
但邹灵雨还是知道,有什么在紧追她不放。
她不断往前奔,可看不清眼前路。
跑呀跑呀,周遭景色未变,好似并没有尽头。
然后,脚下一空。
邹灵雨整个人往下坠去,身子一颤,忽地张开眼。
她气息紊乱,睁眼时四周也是一片漆黑,让她半点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脑子晕晕呼呼的,想到刚刚自己踩空落下,那这是落到实地没有?她有没摔伤?
知觉一点一滴慢慢回复。
邹灵雨眨了眨眼,慢慢意识过来,这儿是温泉庄子,不是她掉下的任何一处。
是现实,并非恶梦。
她心口起伏,忽觉身旁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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