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未及笄之前,两人在大街上偶然相遇过。
那年她穿着窄袖褙子,梳三小髻,金叉珠头巾,满脸的天真,只顾着拉着还是三皇子的陈慎给自己买最新的头饰。
结果一不小心在一个转角就撞到了一个少年,要不是陈慎伸手将她拉住,扶在怀里,她肯定就要和那个少年撞在一起。
她那时候那么骄纵的镇国公嫡女,只顾抬头瞧着陈慎那已然坚毅的下颚,怔愣着,心里的那颗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等着陈慎似是感受到她没说话,以为是那里受了伤,那目光瞧下来的时候,满眼的关心,羞的她满脸通红。
她那个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对陈慎的感情,那抑制不住的少女欢喜。
所以当被她撞着的少年有些担忧和懊恼的询问自己是否受伤时,她通红着脸满脸笑意的说道:“不碍事,不是公子的错,是我走路不小心。”
那少年头戴四角方巾,身穿蜀绣纱质儒衫,长相随不如她身后的陈慎,但也是一个俊俏儿郎。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李涛的那双眼睛,不同于陈慎如今早已深不见底,如墨泼色的眼眸,他的眼眸才是正真属于上京城世家子弟的那种特有的双清澈而明亮。
若是当初,她坚信这样的男子定会有他的一番天地。
可惜,就像是她当初觉得她和陈慎定然是两情相悦的一般,她总是猜不准世事。
“永宁伯世子若是想一诉婚后心中委屈,大可不必到本宫这里来,自可去伯父伯母那里一诉衷肠。”
徐语棠不知如今这位日渐阴郁的世家子弟对着她说这番话到底是只想找个共鸣,抑或是有其他目的,但她都不会如他所愿。
但李涛显然有备而来。
“娘娘,下臣这病来的蹊跷,婚前臣身子虽比不上语嘉世子,但也算是康健,在这成婚之后却是一日不如一日,这痨病显然是深入骨髓了。”
“哦?”
徐语棠秀眉轻蹙,目光转而看向结了冰的湖面,语调随意的问道:“世子是想要说什么?”
“下臣如今已然是有一日活过一日罢了,只是如今娘娘自是万古长青的,下臣也不愿娘娘日后受臣如今受之苦。”
李涛那原本阴翳的目光灼灼的瞧着徐语棠,一字一句的说道:“前儿,陛下和娘娘在近郊别院小住之时,臣的内人也曾去了云拓寺。”
徐语棠闻言,心里一紧,但语气仍旧是镇定自如:“本宫自是知晓。”
“但.....娘娘不知道的是那夜臣派出去跟踪内人的侍卫在一天夜里的跟掉了两柱香,而跟踪跟掉前内人前往的那个方向是近郊别院。”
李涛就像是知道徐语棠要说什么,她的话刚落地,李涛立马就跟着说了出来。
“而娘娘被封为皇后前,陛下明明已经下了秘旨赐婚内人。”
徐语棠瞳孔紧缩,她凭倚着栏杆的手臂猛地收缩,手指筋挛似的抓住冰冷的BBZL大理石。
“永宁伯世子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徐语棠的声音带着刺人的冷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为了掩盖她快要控制不住的颤抖。
“臣知晓......”
李涛话尚未说完,徐语棠就直接冷声截断道:“既知道,那就该守好你臣子的本分,本宫今日就瞧在伯父伯母的面子上,就当没听到这些话,滚下去吧。”
话说完,徐语棠就径直带着翡翠和玛瑙绕过李涛,然后一脸笑意的进了亭子。
“娘娘怎的脸色有些苍白?”
徐语夢目光先是瞧了一眼依旧在湖边的李涛,然后语气担忧的问道。
一亭子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徐语棠心里乱如麻绳,如今在瞧一眼这一亭子的亲人,手指是忍不住的颤抖,原本想要自己争气一点,不要给别人看出分毫,都是做皇后的人了,她也该学着宠辱不惊,临危不乱了。
可眼前这张明艳的脸却让她有些控制不住了,匆匆忙忙的起身,不顾亭子里父亲和哥哥担忧的目光,二房一行人神色莫辨,她一股脑的只想回到自己的闺房里,谁也不要见。
陈慎,陈慎总爱说她不乖了,不听话了。
他说这大显的后位只有她一个,她信了。
他说他当初的承诺算话,她也信了。
即便是她想也许他并没有那么的喜欢她,但是他是陈慎啊,他说什么就会做到什么的。
明明知道他是为了徐家,是为了这朝堂稳定才会娶了她,但她还是会忍不住的开心,忍不住想要帮他打理好后宫的一切,让他知道自己也是可以站在他身侧的。
就算是他的后宫不断的充盈,她的心逐渐被冰霜包裹。
在此之前,她想着这后宫之人入宫都是权利权衡的结果,而她是不同的,总是有些不同。
徐语棠都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的慌乱,仅仅是因为一句没有任何证据的话。
当初她也不是没有让人去查徐语夢的行踪,但却没有任何消息。
她捂着被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一直默念着要镇定,不要丢脸,不要自乱阵脚。
刚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就听见门外哥哥的敲门声。
仓促的让翡翠给自己换了衣服,就让哥哥进了门。
“怎么了?”徐语嘉紧皱着眉头,平日里那双锐利的眼眸里是全然的担忧。
徐语棠知道自己哥哥在边疆不是他口中那样的洒脱,以前未出阁,觉着哥哥就是天,就是那军队里最勇猛的神,如今在后宫沉浮两年,虽在后宫,却也知晓了哥哥多有不如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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