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的温温柔柔,她晓得,这屋里屋外可都是宋老夫人的人。
宋远拍拍她的手,只道。”真是难为你了。”
“如儿,你坐着好好歇一歇,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闵氏笑道。”您放心,我没事儿的。”
屋内伺候的是一个叫熊嬷嬷的老嬷嬷,熊嬷嬷是宋老夫人当初的陪嫁丫鬟,是除了陈嬷嬷之外宋老夫人最相信的人,如今宋老夫人不肯露面,她带着一众丫鬟上来奉茶。
见状,她心里不由得愕然。
当年保宁长公主进门时,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别说嘘寒问暖,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几年下来,就算是国公爷的心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乎了,她们私底下总说可能国公爷就是这个性子,不晓得心疼人,当初闵家姑娘来府上时,国公爷对她也算不上十分热络的。
后来国公爷娶了闵氏,一成亲没几日就去了辽东,如今看来国公爷对闵氏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他们奉茶上来,国公爷也是先紧着闵氏喝,更是叮嘱再三,生怕闵氏有个什么闪失。
她心里直替故去的保宁长公主不值,可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笑着道。”国公爷几年未回府,怕是不大清楚,老夫人身子骨的确是不比当初,近日天气热,连饭都吃不下什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好在有大人日日陪着,这才得以宽慰老夫人些许。”
提起宋宴,宁国公却是无任何话要说要问,微微颔首,算是知道了。
等着熊嬷嬷回去回话时,自然是捡好听的说,说宋远急不可耐想给宋老夫人请安,夸闵氏温柔恭顺,体贴国公爷……听到最后,宋老夫人冷哼一声,“好了,你向来喜欢说好听的哄我,我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罢了罢了,琳琅还在这儿,我也就不给他老子难看了,要他们两个进来吧!”
宋宴将才也劝了宋老夫人几句的,他可是看出来了,祖母还是很惦念父亲的,如今只道。”您也等了父亲好几年,头发都等白了不少,这又是何必呢?”
祖孙两人说话的说话,宋远便携着闵氏进来了。
宋宴与宁国公父子之间关系向来不亲厚,原先保宁长公主在世时,他一年到头见不到宁国公几次,等着保宁长公主去世后,父子两人更像是仇人一般……宁国公在辽东这几年,父子两人连一封书信都未曾写过,可见父子之间的关系有多淡漠了。
宋宴并不是不知道礼数的人,站起身喊了一声“父亲”,至于闵氏,他却像是没看到似的。
母亲这两个字,他实在是喊不出口。
宁国公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思量的,闵氏虽是他的妻子,是宁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主母,但毕竟嫁给他之后就跟着他一起去了辽东,宁国公府上下的人对这位主母根本就不熟悉,处处以母亲与宋宴为尊,母亲不看重闵氏也就罢了,怎么连宋宴这个晚辈也是这般态度?
心里不悦归不悦,但突然回府,宁国公不悦之色并未表现在脸上,撩起袍子上前给宋老夫人请安,“母亲,儿子回来了,这几年儿子远在辽东,时时刻刻惦念着您,实在是儿子不孝。”
话毕,他更是携着闵氏一起跪下来给宋老夫人磕头,颇为感恩。
一旁的闵氏也跟着红了眼眶,嘴里说着什么“实在惦记着母亲”之类的话,猛地一看,夫妻二人是极为孝顺的。
若论真心,宁国公想必是有几分真心的,可闵氏到底有几分真心,那就不知道了。
宋老夫人宛若局外人一般,也不说叫他们起身的话,等他们戏演的差不多了,这才淡淡开口。”何必说这么多?若说惦念我,也没见你们多写几封信回来,每年你们不是不能回来,可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回来还是两年九个月之前,还是因为闵氏的父亲去世了,我说的可有错?”
她老人家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笑盈盈的模样?神色严肃极了。
宁国公向来敬重母亲,就算是方才一肚子不满,如今也只能陪笑脸,“实在是儿子的不是,从辽东回来京城实在是路途遥远,儿子奉了皇上之命镇守辽东,回京一次一来一回的要耽搁好几个月,儿子不敢冒这个险……”
“怎么,如今为了闵氏肚子里的孩子,你就觉得可以冒这个险呢?”当着满屋子仆妇的面儿,宋老夫人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实在是她老人家心里憋得很,“好了,这面儿也见了,安也请了,就回去歇着吧!”
得,这是下逐客令了。
宁国公面色一滞,正欲开口,谁知闵氏却是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他的画风马上就变了,“儿子这不是想多陪陪您吗?将才我听熊嬷嬷说您病了,这是怎么呢?可是请过太医,吃过药?虽说苦夏是常有的事儿,但也得小心自己的身子,若是病了,那就麻烦了。”
他与闵氏只以为自己那个小动作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坐在上首的宋老夫人与宋宴看的是一清二楚。
宋老夫人当即心里是更不痛快,淡淡敷衍道。”没什么大事儿。”
她生的儿子,她是最了解的,耳根子软,容易被人左右,当时先皇要将他送去辽东时,她就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耳根子太软了,太容易相信别人,一点城府都没有,留在京城早晚都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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