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冷笑一声,道:“朕觉得你们是安逸日子过得多了,不知道人间疾苦,都给朕上祖庙跪着去,给列祖列宗谢罪,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你们的拳头硬,还是祖庙的地砖硬。”
“刘春满!”
刘春满连忙从一旁小跑着上前,细声细气道:“奴才在。”
靖光帝抖着手指,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赵振与赵羡二人,道:“去,把这两只……什么玩意儿,给朕撵到祖庙里头去,跪着!朕没发话,不许出来!”
刘春满默默擦了擦额上的汗,立即应承下来:“奴才遵旨。”
然后再转过身,对着靖光帝口中的那两只玩意儿,躬着身道:“两位王爷,请。”
赵振即刻站起身来,赵羡紧随其后,低声向靖光帝道:“儿臣告退。”
靖光帝冷着脸没看他,直到两人随着刘春满出去了,这才在御案后坐定,表情阴沉,太子沉默片刻,道:“等他们受过罚了,便知道错了,父皇别气坏了身子。”
靖光帝却道:“比起这个,朕倒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太子面上浮现出疑惑之色,迟疑道:“不是说,是因为一个女人么?”
靖光帝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就能闹这么大吗?寿王常年呆在府里,会连下人们的嘴巴都管不住?”
太子的面皮陡然一抽,神色绷紧,道:“父皇这话的意思……”
靖光帝摆了摆手,竟是不想再与他谈了,道:“下去吧。”
太子心里猛地一沉,他想了想,道:“此事儿臣知道得比父皇还晚,儿臣……”
“朕说让你下去。”
空气瞬间寂静下来,太子住了声,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来,若是在方才,他的表情有多松快,如今就有多难看,他慢慢地道:“是,儿臣告退。”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口,厚重的殿门被悄无声息地合上了,靖光帝靠在龙椅上,望着桌案上摊开的奏折,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祖庙里头供着老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赵羡与赵振都不是头一回来了,幼时他们也打过几次,被靖光帝罚跪祖庙,一跪就是一整日,连地上有几格青砖都数得出来。
而靖光帝还特意下了令,让他们二人对着跪,若是没打够,还想继续打的话,这样也方便动手。
两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真在祖庙里头当着先祖的牌位打起来,于是便只能互相对视,望着对方那张讨厌的脸,恨得牙痒痒,却还不能避开。
靖光帝此举不可谓不毒,互相看不顺眼是吧?那就继续看吧,你们不顺心,朕就顺心了。
然而赵振与赵羡两人互相对看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没有顺眼,赵羡觉得赵振是个没脑子的傻货,赵振觉得赵羡是个假惺惺的虚伪之辈,都不约而同地撇开视线,半点都不想看到对方。
直到刘春满再次进来,打破了这沉闷古怪的气氛。
赵羡看着他走过来,亲自捧着两叠厚厚的宣纸,放在两人面前,另外还有笔墨,一应俱全,他不禁疑惑道:“刘公公,这是做什么?”
赵振看着这一套文房四宝,不由心头咯噔一下,警惕道:“拿这些东西做什么?拿走拿走!”
刘春满的脸上堆着笑,和和气气地道:“这是皇上吩咐的,两位王爷若是跪得无聊了,可以写几篇文赋解解乏。”
“文赋?”赵羡伸手摸了摸那宣纸,厚厚一摞,他眉头微皱,道:“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刘春满仍是和蔼笑着道:“皇上说了,两位王爷每人分二百张,就是这么多。”
“二百张?!”赵振惊得瞪起眼,道:“本王能写什么赋?不写,拿走!”
刘春满解释道:“可这是皇上的圣旨,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奴才……”
赵振道:“少啰嗦,不写,本王跪着就行了,本王喜欢跪,不需要解乏,拿走拿走!”
刘春满的脸色顿时浮现为难之色,劝不动赵振,便只能去看赵羡,道:“晋王殿下,皇上说了,您们二位分别是二百张宣纸,每人至少要写二十篇文赋,二位全部写完了,才许出去。”
闻言,赵振顿时反应过来,惊道:“若是没写完呢?”
刘春满道:“没写完就不许离开。”
赵振长眉挑起,拧成了一个死结,粗声粗气道:“若我这辈子都写不完呢?”
刘春满好声好气道:“皇上口谕,叫奴才原话说给您,若安王一辈子都写不完,那就在这里写一辈子,一日三餐的饭食自有宫人送来,断不会叫安王就此饿死在祖宗牌位面前,让老赵家蒙羞。”
赵振:……
感情他的父皇连他会说什么都猜中了,可见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他满脸郁卒,只能认命地拿起笔来。
刘春满见他们不再抗拒,心下松了老大一口气,道:“那两位王爷好好写,奴才就先退下了,若有事情,只管吩咐便是。”
他说着就要走,忽然被赵羡叫住,问道:“既然要作赋,题目何在?”
刘春满笑了,指了指那宣纸,道:“上面都写好了,两位王爷照着题目写便是。”
赵羡疑惑地拿起来一看,一张轻飘飘的小纸条落了下来,上面赫然是靖光帝的笔迹:论手足之情。
赵振手里的那张:论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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