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笙缓缓一笑,捏了捏她白皙柔软的手背,清湛的眸眼如浩瀚的蓝宇,低喃道,“你若没嫁我,必定是没辙,既是嫁了我,自然有法子....”
他声音清浅,被晚风一刮便没入风声里,湖风猎猎,崔沁耳鬓发丝被吹乱,心乱如麻。
她没听错吧,是不是错觉?
这像是慕月笙说出的话吗?
他不是一贯端正清允,难道会为了她徇私?
偏偏慕月笙眸宇清定,不偏不倚迎视她,不曾有半点迟疑。
崔沁的心仿佛在沸水里滚过一遭,整个人都冒着腾腾的热浪,目光期期艾艾望着他,缀着晶莹的亮光,满心眼里是依赖他的样子。
慕月笙的心是真的软了。
“你不是要给我量尺寸吗,我们回去量。”
“啊?”崔沁再次失神,樱桃小嘴微张着,脑筋还陷在刚刚的震惊中,迷失着无法自拔。
她总是这般,他对她好一点,她就什么都忘了。
她太好哄了。
慕月笙牵着她回了荣恩堂,崔沁脚步犹然发虚,仿佛踩在云端。
哪知入了西次间,她乱糟糟的,拿起布尺往他肩上一量,细腰被人一掐,双腿腾空,身子被他压在西墙下黄花梨木美人榻上。
他最受不了崔沁迷糊娇嗔的模样,明明是无辜无助,偏偏又格外惹人。
她平日里大多温柔娴静,鲜少这般勾人,刚刚被她那么不加掩饰仰慕着,便有了几分勾缠的意味,他心里的火窜了上来。
对这丫头,越发没了自制力。
初夏日头长得紧,便是夕阳垂下,院子里依是一片冷光,缓缓才暗了下来。
屋子里不曾掌灯,断断续续的声响传来,虽是刻意压着,却又格外糜丽。
朦胧的夜色笼罩着荣恩堂,缕缕青烟拂过又散去。
下人悉数退去了后院,唯有方嬷嬷这样的老人守在院子门口,云碧到底是未嫁的姑娘,便被她遣去后头备膳。
三爷是个冷清的性子,何时这般情不自禁,方嬷嬷是府上的老人,晓得家里都期待着来个孩子,自是乐意瞧着两位主子亲近。
慕月笙这一次要得格外长,仿佛要将她掰碎揉入骨血里。
她身段姣好,天生的美人胚子,冰肌玉骨,没得叫人失了魂。
外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慕月笙却依然没放过她,抱着她上了拔步床,将罗帐一放,隔绝了所有尘嚣,仿佛带着她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不知深浅,没有归途。
慕月笙到了戌时三刻才回了犀水阁,换了一件玄色直裰,神色一贯清冷寡欲,若不是亲眼瞧着他追着崔沁跑出去,葛俊还真当这位主子不食人间烟火。
他默默扬了扬唇角,伺候着慕月笙笔墨,暗自思忖,也就夫人这般绝色,能将他们主子拽下凡尘。
是夜,崔沁大伯被下狱,崔夫人急得满头乱窜,原本连夜要来寻崔沁,还是被儿媳给拉住了,劝着她等天亮再去慕家。
慕月笙早料到这么一遭,派了人在崔夫人出门前拦住,只交待她说,此事国公爷心里有数,叫她万勿忧心,崔夫人是个急脾气,也不甚有城府,只当慕家担心被牵连不肯帮忙,要辨说几句,还是儿媳柳氏给强按住。
夜里书房内,蓝青禀报慕月笙道,
“崔老爷是完全不知里情,被蒙在鼓里的,那幕后人也相当狡猾,做的滴水不漏。”
慕月笙捏着一方和田黄沁小玉,拿至灯下把玩着,冷笑了一声,
“滴水不漏么?不见得,放长线钓大鱼,你且派人跟崔老爷说,叫他莫慌,也不要认罪,我必定帮他周全,只要他沉住气,回头出来定是柳暗花明,工部侍郎也该换个人坐一坐...”
蓝青顿时了然,躬身道,“我这就去安排,那崔家那边....”他抬眸望慕月笙。
慕月笙手里的动作又轻又缓,晕黄灯光下的俊颜无双,却是没有丝毫表情,
“我现在不能出面,省得打草惊蛇,崔家那位伯母由着她闹一下也好,这样背后的人只当我不管崔家,才能露出马脚来,无非就是瞧着陛下年轻,想杀一杀新皇与我的锐气,我若是不让他出来遛一遛,岂不对不住他的勇气?”
慕月笙说得云淡风轻,却带着一股磅礴的杀气。
“遵命。”
政客宦海里的风起云涌,岂是内宅妇人所能料想。
崔夫人只当白养了崔沁一场,在家里把她骂的体无完肤。
崔沁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慕月笙说会帮她保住大伯父,她便不担心,他向来说话算数。
一日天清气朗,她想起慕月笙向她讨要过《灵飞经》,便打算今日写了送他。
崔沁挑了上好的宣纸,纸张柔韧细腻,用了湖州小狼毫,下笔极为顺畅,费了一个时辰,一气呵成写就,晾了笔墨,到了下午申时三刻,她便卷好,放在一个匣子内,来犀水阁寻慕月笙。
慕月笙不曾下衙,葛俊恰恰去了前院,犀水阁里只有两个小厮守着,小厮如何会拦崔沁大驾,这可是府上正儿八经的主母,便恭恭敬敬领着进了屋。
正房五间屋子全部打通,西间待客议事,东边是他日常起居的内书房。
崔沁将匣子放在西侧书房,正要出门,瞥见东间有一硕大的书架,满一墙都是密密麻麻的书卷。
崔沁自小是嗜书之人,平日最爱读古籍游记,只是崔家书房哪里能比得上慕家,那高阔的书架扑面而来的震撼,让崔沁心生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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