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吟却没什么观景的心思。
距离她离开会场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裴沉礼依旧没有回她。
他是不是对她很失望啊。
许吟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太好,或许就不该来这个聚会。
她以为自己能克服,事实上,当那股窒息感压迫上来的时候,会直接吞噬掉她全部的思考能力。
许吟垂下眼,捏紧手里的手机。
想给裴沉礼打电话,又怕打扰到他,也怕他这个时候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底起了层雾。
归根结底,还是她太弱。
要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能再强一点就好了,就不会被阴影困扰,也不会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一个人自己跑掉。
也不知道礼礼留在那边怎么样了。
如果裴沉礼喜欢的不是她就好了。
至少,别的女人能够自信地站在他身侧,两个都是极其耀眼的人,能够和他一起迎接别人的或质疑或祝福。
许吟心中的天平,再次向不好的那一面倾斜。
一道气喘吁吁的男声打断她的思路。
“许吟,你怎么躲这里来了?”谢兴言找了一大圈儿,总算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她,累得直喘气儿,“裴沉礼正找你呢,都快急死了,你怎么不回他消息?”
许吟:“他没给我发消息。”
谢兴言:“怎么可能,我看着他给你发的,你是不是信号不好?这里移动信号挺差的。”
随着他的话,许吟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她的信号只有一格。
给裴沉礼发的消息没发出去,也收不到他发的消息。
“算了算了,你就在这等着。”谢兴言制止她起身的动作,无奈道,“我电信的,我有信号,我来和他说。”
发完消息,谢兴言下意识低头,想借着这时候,向她问问陈歌月的近况。
“我操。”瞥见她红红的眼圈,谢兴言吓了一跳,嘴边的话也跟着咽回去,变成,“好好的你哭什么啊?不是,发生什么了?”
谢兴言忙着应付客人,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人在难过的时候,有人倾诉的话会好很多。
许吟吸吸鼻子,和他大致讲述刚才大厅里,她丢下裴沉礼,一个人出来的过程。
“这有啥。”和许吟的愧疚全然不同,谢兴言毫不在乎,“所以你是觉得丢下裴沉礼一个人让他很丢脸?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格站在他身边?那你可想错了,裴沉礼拽得很,那些人他都懒得理的,肯定也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啊。”
“说实话,我以前也不喜欢这种聚会。”谢兴言说,“我有个哥哥,你应该见过,那可比我优秀太多了。我和他的差距,在爸妈眼里,就是月亮和甲鱼的区别,这种聚会他们都喜欢和我哥玩,我就特讨厌他。”
“我以前也挺讨厌裴沉礼的,我感觉他和我哥就是同一类人。优等生,没感情,工作机器,直到我开了家酒吧,我哥主动找上我,说他想搞个舞台唱rap,吓得我一个星期没睡好觉,以为他中邪了。”
谢兴言:“我哥是有反差的,我就在想,裴沉礼会不会也有。结果他真没有,就纯纯一工作机器,有次我特意为他组了个局,找了八个美女,个个样貌身材顶尖,他看都没看一眼,还把我揍了一顿。”
说着,像是要证明自己这话的真实性,他撩起袖子,上边有团不起眼的青黑:“你看,我小臂这到现在还有印子。”
许吟:“……”
“所以我是真觉得他挺喜欢你的,比喜欢他自己还多一点,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谢兴言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语气认真,“他之前不是瞒着你吗,当然这事儿我也有错。你把他拉黑,不想理他那会儿,我第一次见他慌成那个样子,还来问我,有什么哄女孩子开心的方法。”
“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真的。”提起这个,传统自信小孩谢兴言也是非常不解,“我是真不理解,你家世算顶尖吧,长得也挺好看的,成绩也不差,为什么会这么不自信。”
“……”
这个问题,许吟自己也不理解。
半晌,她才听见自己轻声说:“可能是从小缺乏肯定吧。”
许向荣和苏琴都忙于工作,爷爷奶奶宠她,会因为她取得的成绩而感到开心。
但是没有人和她说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足够优秀了,可以休息一下。”
他们只会觉得你取得进步,下次要再取得更好的,即使拿到第一名,也要用尽全力保持下去。
甚至,如果退后,就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你。
可是,很多人本身,就只是普通人。
他们没有优秀的学习天分,只能靠勤能补拙,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取得优秀的成绩。
捧着优秀的成绩单回家,亲人只会说:“不错,下次继续努力。”
这个“努力”是无休止的。
成倍的努力,再加上缺乏亲人的肯定,压力堆积上来,很容易造成自我怀疑。
然后陷入死循环。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谢兴言,越挫越勇,打击越大,他越自信,越不在乎,始终相信自己是最好的。
更何况,他还有个哥哥给他兜底。
“我和裴沉礼不一样。”许吟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他可能是我高中时最羡慕的那种人,脑子好,灵活多变,成绩也很优秀。我以前一道数学大题要解一个小时,答案还不一定对,我就买了很多本辅导书,把相近的题目全部找出来,来来回回的做,直到条件反射。单词和课文也是,人家背两遍能记住,我要背四遍,五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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