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外衣脱下来甩在水里,毫不觉得“欺负‘一个小女孩是什么不光彩的事,他们甚至摩拳擦掌,想一起上。
他们维持着不屑的神情,直到那道金光轰上他们的身体,淹没他们脸上无限的震惊。
就像打飞了几个破布袋子,那道金光铸成了金色的牢笼,将他们困在里面,尖利的叫喊无法传出,触到阵法的边际也要弹回来,继续下一轮的狠命击打。
那几人口吐鲜血,但击打却并没有停止,符文化作攻击的漩涡,他们哀嚎,求饶,却发现不仅那个少女听不见,甚至整个国都都听不见,这里被隔成了一方密室,将他们的痛苦和鲜血通通关押的暗无天日。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眉栗不是听不见,她早就听惯了这种声音,因此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慢慢走过去,小心捧起水里的狐狸——
它最爱惜的、每日都要打理的毛被脏水全部打湿,一缕一缕黏着,原本看着胖乎乎的毛绒一下子不见,只有消瘦的狐狸。平常经常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尖吻边上有咳出的血沫,她用袖子轻轻擦掉。
嘴上还咬着什么,生怕被人抢夺似的四只爪子一起抱着,藏在肚腹上。
一条帕子,已经被脏水污得看不出摸样。但眉栗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昨天她放在狐狸身边那一条。
眉栗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抱着狐狸,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它取暖,丝毫不嫌弃狐狸满身的泥水,就像第一次救下这只狐狸时一样把它揣在胸口。
扑通,扑通。
是她急迫的心跳声。她重新抬头看着那面容扭曲,大喊大叫的四人。
魔头不会掉眼泪,但会愤怒。
黑色的琉璃眼珠无情的聚焦在他们身上。
谁来承受魔头的愤怒?
黑袍的少女再次张开掌心,她的发丝被符力吹得向后鼓动,金色的符光纯粹到近乎赤红,愤怒的恨意汹涌滔天,她喝道:“去!”
那张小小的符纸刹那间就成为了十六条巨大的铁链,从符纸中蛇一样飞出,捆缚住四人的手脚,粗大的链条穿梭过原先的禁锢壁垒,竟将那四方的阵法“咔嚓”一下粉碎,链条狠狠钻进那四人的四肢,将他们的手臂死死钉在看不见的墙上。
鲜血崩溅。
少女唇边依然没有微笑。她的愤怒化作烈火烧灼,从四人的身下烧起,任凭他们无力叫喊。
禁锢符重新添补,那方阵法重新合上,将这炼狱般的世界从现实中完全隔开。连同他们力竭的呼痛声响一起消隔。
就像从未存在过。
眉栗踩着一地积水,没过她的鞋面,重新打湿她的裤脚,划过一地涟漪,巨大的月轮破碎在她脚下。
满世黑暗,她踩碎唯一的光明。
深夜里,重新下起小雨,她把狐狸藏在怀里,推开家门。
秦琯看到她怀里的狐狸,一脸心疼:“要不要紧啊,我去烧水。”说着她急匆匆走向后院,顺便招呼着还没睡下的玛瑙一起帮忙。
半两悄悄凑上来,它贴在狐狸的脑袋上,眉栗刚想把它轻轻拂走,就见它吐出了一个透明的圆球,那里面是狐狸的记忆。
四个人对狐狸拳打脚踢,小小一只毛团子在污水里无意识的翻滚,把所有长毛都染得脏污,紧紧贴在身上。它闭着眼睛,怀里却还紧紧抱着一只湿得滴水的帕子。
眉栗的拳头重新握紧。记忆消失后,她甚至觉得那四人受到的痛苦还远远不够解她心头之恨,只想把他们挫骨扬灰。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狐狸。
狐狸无意识地歪着头,那条尾巴一动不动地垂在她胳膊上,好看的狐狸眼闭着。
眉栗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毛脑袋,神情中竟带了一丝不可察的温柔。
这是她的宝贝狐狸,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眉栗把狐狸轻轻放在柔软的毯子上,秦琯和玛瑙烧好了热水端进来,眉栗拉住帕子的一角正要扯掉,却发现帕子的另一端,狐狸四爪并用紧紧抱着,丝毫不让。
她并不觉得一条脏帕子有什么好的,更何况,就是秦琯随便买的,以“大家女儿都有帕子,自家女孩子也要有”的歪理硬塞给她的。
一条帕子罢了,狐狸如果想要,她可以亲手帮它做一条的!
眉栗:……好吧,暂时有点困难,她现在连怎么穿线都不会。
但勇敢的大魔头不怕困难!
眉栗最终放弃了抽出狐狸爪中的帕子。厚绒巾在水中“咕咚咕咚”浸湿,吸饱了水,眉栗不太擅长地把它拧干,因为太用力把绒巾绞得干巴巴的。
秦琯轻声说:“我来吧。”
眉栗的眼神落在那一团柔软上,把绒巾重新按进水里:“我想自己照顾它。”
秦琯看了看伤的不轻的狐狸,拍了拍眉栗的肩膀:“我再去烧一壶热水。”
眉栗拿着烫手的绒巾,在空中甩去多余的温度,将冰冷的狐狸裹在里面。原本深厚的白色绒毛被打湿成一缕一缕,肚腹上的深深伤口裸露出来,那是被尖利鞋尖一次次踢打出来。眉栗深吸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也曾经受过这么重的伤,不知道多少次。
她从来对肉/体上的痛苦十分冷漠,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所以上一世天下人叫她大魔头,这一世她称自己为大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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