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满听完这话, 这才彻底放心了下来。
……
又过了几天,宜春宫贤妃却是突然病倒了。说是头疼难忍, 吃不下任何东西, 夜里一刻也不能合眼,请了几拨太医来看,却是查不出原因来, 汤药进了无数可总也不见效。不几天,宫里就都传遍了,说是贤妃生了怪病,如今已是奄奄一息,口不能言了。
这一日,照例是太医局主薄沈秋昀为郭小满请脉的日子,沈秋昀走进宸宫之时,郭小满一眼见了他,心里不由得暗暗吃了惊,沈秋昀面色委顿,眼下一圈淡青,神色也有些恍惚,与平日里沉稳儒雅一丝不苟的模样截然不同。
“皇后娘脉息安好……”诊脉之后,沈秋昀默默起了身,然后对着郭小满一礼道。
“沈主薄,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郭小满看着沈秋昀有些惊讶地问。
沈秋昀听得郭小满想问,先是愣了会神,过了半晌反应过来,忙拱手回道:“谢娘娘关心,微臣无恙。”
沈秋昀说完之后,面上露出一丝犹豫挣扎之色,过了半晌鼓足勇气道:“皇后娘娘,微臣听闻贤妃娘娘病重,去了几拨太医都不见起色,微臣不才,想去宜春宫替贤妃看一看,或许微臣有法子医好她。”
郭小满听得沈秋昀说出了这样的话,一时间心里大为宽慰,心道薛兰舟她总算没有看错人。不过她面上未露声色,过了半晌才叹息一声,道:“我何曾不想让贤妃早些好起来,可贤妃病中固执得很,她说太医局哪个太医来看诊都行,唯独不可让你去。我已劝过好些回了,可她怎么也不同意,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唯独不让我去?”沈秋昀听得呆了下,面上的震惊里隐着一丝痛楚。
“是啊,此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郭小满又叹息了一声,看向了沈秋昀的目光有些探究的意思。
见得郭小满这般眼神,沈秋昀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有些失态了,忙将脸色恢复了平静,然后竭力镇定着声音道:“皇后娘娘,微臣愚钝,不知贤妃娘娘为何对微臣生了这般偏见?微臣问过前去看诊的同僚了,都言贤妃娘娘此病甚是怪异,微臣是医者,很想去见识并探知这从未见过的怪病,还望皇后娘娘尽力说服贤妃娘娘,好让微臣去试一试。”
郭小满听得沈秋昀这番话,不由得轻轻点点了头,心道他倒还是有些分寸,为自己找了个还算恰当的理由。
“好吧,我答应你,我会再去劝劝她,不过,这事不能急,她如今病着,我也不好太过勉强她。”郭小满缓声道。
“多谢皇后娘娘。”沈秋昀忙拱手一礼。
……
只是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当天夜里,重病的贤妃薛兰舟竟是一口气上不来,一缕香魂归了西。
消息传出去之后,一向与贤妃交好的皇后娘娘悲伤不已,硬撑着身体亲自为贤妃操办身后事,皇帝也甚是心痛,下旨追封贤妃为贤贵妃。
贤贵妃下葬那天,傍晚时分,皇城附近的梧桐巷内,一个年轻人自巷外慢慢走了进来。这人身一向绯衣圆领官袍,面容清秀儒雅,正是太医局新起之秀主薄沈秋昀,这梧桐巷离皇城只有二里来地,沈秋昀为图方便,在此地置了一所小小院落暂居。
不过,此刻沈秋昀的脚步很是沉重,脸色也有些苍白,双眼布满着红血色,神情也极是委顿颓废,似是才经历了什么不能承受的伤痛之事。
沈秋昀慢腾腾地挪动着步子,他如今只想一头扎进自己的屋子内,然后放后大哭一场。自打听闻那人香销玉殒的消息后,他就感觉心里好像破了一个大窟窿,生生让他觉得一阵接着一阵的痛,他每日照常去太医局上值,只是脑子里空空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今日是贤贵妃下葬的日子,可他没有去送行,他心里固执的认为,只要他不去送她,看不见送葬的队伍和棺椁,那人就不会离开,就会一直生活在深宫之内,如同一株幽兰般,安静而又优雅地活着。
待走到院门口时,恍惚之间,他发现门口停了一顶蓝布小轿,轿子旁边,站着得一个小厮模样的。沈秋昀一时愣了神,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的轿子,怎么刚好堵在了他的家门口?
“敢问这位大人可是太医局的沈主薄?”那小厮见了沈秋昀过来,竟是上前一礼道。
“正是沈某,不知这位小哥寻我有什么贵干?”沈秋昀先是点点头,而后又问道。
“沈大人,是这样的,我家主人嘱咐小的给大人送礼物过来。这礼物既是送到了,那小人就回去复命了。”那小厮轻着声音说完了,而后一礼,又转身抬手示意了下蹲在墙角的两个轿夫,顷刻间,三人便就快着脚步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暮色之中。
“诶,你家主人是谁?送的什么礼物?”沈秋昀这才反应过来,朝着那巷外高喊了一声,可那里已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不没有了。
“真是咄咄怪事……”沈秋昀嘀咕了一声,转过身看看门口的蓝布小轿,迟疑了下,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沈秋昀站在了轿门口,弯了腰,又抬手掀起了轿帘。轿帘被慢慢打开了,就着巷内昏黄的灯光,他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一时间不由得目瞪口呆,如同一具泥塑一般呆住了。轿内端正着一名女子,着一身湖色素面衫子,面容白皙秀美,双瞳似剪水,正脉脉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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