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灵瑾忽然拉了她一下。
小芝转过头,却见灵瑾眼神和平时一样清澈沉静,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样的灵瑾,小芝的情绪也忽然像是被清流浇灌,逐渐冷却下来。
然后,灵瑾看向昌文和昌武。
她的眼神明正,乌眸像两面一尘不染的通透镜子。
在灵瑾这样的注视下,昌文和昌武的气势莫名便矮了小半截。
昌武尽量还是不想与灵瑾发生正面冲突,此时不停地轻拽昌文的胳膊。
但灵瑾没有说任何与他们争吵或者辩论的话,只是安静地对他们略略颔首,就转回头。
她对小芝说:“我们先回机关术道室吧,关于机关弓的事,两个人私下再说。”
小芝被灵瑾拉住了手,懵懵地就点了头。
两人将机关弓一起放到匣子里,眼看就要离开。
昌文一见,灵瑾和小芝居然什么话都没跟他讲,吵也没吵就要走,也愣住了。
等回过神来,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无比轻蔑地补道:“嘁,笑死了,小孩子过家家。”
然而灵瑾压根没有领会他,她背上弓匣,拉着小芝,迅速将昌文昌武兄弟俩抛在脑后,快速走远了。
小芝跟在灵瑾身后,一边走,一边茫然地偷瞄灵瑾的神情。
灵瑾注意到她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转头看她,问:“怎么了?”
“没、没事。”
小芝被灵瑾一看,脸便有些红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解,问道:“灵瑾,我之前也见与昌文和昌武对峙过,你应该不怕他们。刚才他们明明说得很没道理,为什么不直接跟他们吵呢?”
“我也说不清。”
灵瑾考虑了一下,说道。
她迷茫地问:“小芝,你刚才有没有一种感觉,昌文虽然很苛刻地在贬低我们的机关弓,但他实际上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比起嘲笑,他好像更像是故意来找我们吵架的?”
“诶?”
小芝一愣。
但听灵瑾这么说,倒真有几分这样的感觉。
她问:“可是如果真是如此,昌文为什么要这么做?吵架难道很有意思?”
灵瑾摇摇头:“不知道。”
她说:“不过,如果他一开始就没准备和我们讲道理,只是想吵架的话,不管我们和他说什么,他大概都是不会听的。
“况且,以昌文的性情,就算我们说赢了,他最多也就是带着弟弟冷哼一声就走,既不会帮我们忙,也不会给我们增添多少助力,既然如此,倒不如不要再费这个时间。
“我们做机关弓,本来就与别人怎么想无关,多省些功夫,或许就能早日做出真正的机关弓了。”
不过,说到这里,灵瑾好像还是略有几分遗憾。
她拧起眉头,略作停顿,道:“其实我本来还想留在那里再让你射几箭看看情况的,不过昌文昌武刚才不像是会主动离开的样子,被他们盯着射箭,感觉也怪不舒服的,下次再说好了。”
灵瑾话说得认真,眼底执着而专注。
小芝听得微微出神。
“嗯!”
小芝笑起来。
听了灵瑾这番话,不知怎么的,她的情绪仿佛也逐渐平静下来,先前的不甘渐渐散去,笑逐颜开。
然后,小芝偷笑了一声。
灵瑾奇怪地望她:“你怎么又笑了?”
“没事。”
小芝摇头说。
但她又道:“只是在想,我以前一直觉得公主清雅出尘,是云中白雪,与我们这些普通的小型翼族是完全不同的。但现在忽然觉得,公主你其实有点呆呆的。不过,不是坏的那种呆,而是很好的呆法。”
“?”
呆就是呆,还分好的和坏的吗?
灵瑾想不通小芝为什么忽然说她呆,而且还听不出这是损她还是夸她,只得歪了歪头。
*
午夜。
“大祭司!”
“大祭司大人!”
“您来了!”
凤凰宫北面,卧凰台最高处的观星台上,大祭司拾级而上。
他一现身,负责观测星象的掌星官们纷纷露出狂热的目光,崇敬地望着这位位于掌星官最高点的大祭司大人。
占星是非常讲究感知与天赋的工作,少有人能胜任。
而掌星官中,又要心思最为细腻、与自然造化最为贴近、最能感受天意之人,方能胜任大祭司之职。
大祭司通常都是深居简出的隐士,如今这一位尤是。
他虽然为了女君,一直留在凤凰宫旁的祭司殿内,不像以往的大祭司那样喜欢四海漂泊游历,但寻常的掌星官,仍然少有机会见到他的真容。
如今,是因为暗探之事起得突然,且愈发扑朔迷离,朝中百官怀疑三族局势又会有变动,这才特意将大祭司请出山来,希望他窥探天意。
大祭司在掌星官们面前,少了几分在女君与儿女面前的柔煦,多了几分严谨清冷。
他对掌星官们道:“接下来几日,请诸位助我。”
掌星官们立即抱拳应声:“是!”
大祭司并未迟疑,立即布阵占星。
占卜天运乃是难事,需要花费数天的功夫、耗掉无数灵气。
大祭司面不改色,在星幕中心坐下,静心凝神,开始耗费灵气,感知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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