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这里，警察会来接应你们。
    扫描确定了这些孩子身上的变种人抑制器只是单纯起到抑制作用，而没有安装什么奇怪的定位和远程引爆的芯片，蝙蝠侠直接把那瓶用来撕胶带的溶剂塞到男孩手中，转身便想要离开。
    披风的一角被人抓住了，是只蓝色小手。
    请问，我能跟着您吗？丹尼尔小声地，用试探的声音问道，先生，你还缺助手吗？
    面具下，男人的下颌原本坚毅而又冷硬，但此刻他的唇角却微微勾了勾，使得那线条略微柔和了一些。
    一只宽阔的手掌揉了揉变种人小孩儿的发顶，像是来自长辈安抚。
    我一个人单干。
    那低沉的喉癌音听起来似乎也有了几分温度。
    你应该去上学。
    可是丹尼尔的目光移向那辆炫酷的黑色蝙蝠车，他作为变种人身体的素质和常人有一些不同，良好的夜视能力令他能够看到车前挡风玻璃后的模糊身影。
    那似乎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抱着一个玩偶，正坐在副驾驶座上托着腮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个孩子对他咧开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指比在了嘴唇当中。
    嘘
    车顶盖被打开了，丹尼尔看到了那个坐在车里的少年半白半黑的奇特发色和眼中闪烁的金色星星。
    那也是变种人吗？
    第8章 第八夜的梦
    他的疑问没能得到解答，哥谭的黑暗骑士已经坐回了他的专属座驾中，车子的引擎发动，赶在警车到来的前一秒消失在了黑夜尽头。
    闪着红蓝警示灯的几辆警车呼啸而至，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棕色夹克的中年男人从中间那一辆车上走下来，他的胸前还别着哥谭警局的警徽。
    孩子们，别害怕，我是詹姆斯戈登，GCPD负责人，你们安全了。
    泥泞的道路尽头，两盏车灯划破黑夜，一辆酷炫的黑色四驱车从无人的街道疾驶而过。
    雨越下越大，坐在副驾驶的少年产生了一种错觉，落在沥青地面上的雨像是泥潭中的黑水，要将整个城市淹没其中，而这辆在大路上疾驰的车就像是一艘快艇，在无畏的驾驶者技术高超的操作下风驰电掣，以不可阻挡之势逆流而上，像是要在这个城市倾颓之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车子撞开了半开着的化工厂的大门，停在了厂房后方。
    这个地方看起来阴森极了，不远处高耸的烟囱静静伫立在那里，钢制扶梯的锈迹已经爬上了水泥壁，看起来像是废弃已久。
    车顶盖朝后掀开，戴着面罩的义警沉默着跳下车，这一次少年抓住机会和他一起走了下来。
    不知为何，久作感觉蝙蝠侠对着那个写有ACE chemical的门牌多看了几眼。
    他似乎很熟悉这里，顺着一旁的水管几下就攀上了楼，伸出钩爪上了屋顶。
    黑色的披风在半空中张开，形成轻薄的蝙蝠翼，在月光下倒映出肃杀的黑影。
    果真是一只行踪诡谲的蝙蝠。
    少年收回抬头眺望的眼神，哼着歌，从化工厂那黑洞洞的正门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没人看得见就是这点好处。
    这里似乎本来是生产漂白剂之类的氯碱类制品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森林般的钢制结构将工厂的生产车间分成了上下两层，上层是人员走动的通道，而下层则是化工池，一个个大桶装着绿油油的液体，液面散逸出白雾。
    而此刻，半夜三更，本该荒无人烟的废弃工厂却亮着灯，在原来的化工制品生产线的基础上被人建立了一个新的临时的实验台，戴着防毒面罩和全套防护装备的人们在实验台旁忙碌着。而又以其中一人装束最为异类。
    他戴着一个像是稻草做成的防毒面罩，只在两个眼睛的位置留了两个破洞，嘴巴的位置用白色的长线缝制除了咧到耳根的裂口，他披着一件棕色的粗布外套，双手的手臂上都固定着细长的注射装置，针头部位可以灵活地随着五指移动而移动。
    久作就站在距离实验台几步远的位置，仔细打量着这个人。
    这就是那些人口中的稻草人？所以他是人类还是稻草变成的妖怪？他本来就长这样吗？还是说这是他的异能力？
    少年的眼中满是问号。
    这地方怪人可真多。
    虽然戴着个像是会严重妨碍视线的面罩，但稻草人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影响自己手中娴熟的实验步骤，他将酒精灯从蒸馏瓶下移开，又将蒸馏管另一端放置的用来收集蒸馏液体的锥形瓶取出来，拿在手上晃了晃。
    澄清的液体在日光灯管的照射下显现出不祥的碧绿色。
    这颜色与防毒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的瞳色几乎一模一样，而此刻后者正微微眯起。
    纯度够了带个人上来，我需要一个实验品。
    稻草人用他手背上自带的注射器针头汲取了一些锥形瓶中的液体，然后转过身，立刻有手下推着一个倾斜的担架车过来，上面捆着一个体格强壮的成年男人。
    少年注意到了男人脖颈上那个黑色的圆环他在那些从集装箱车中被救出来的孩子们的脖子上也看到过。
    不不放过我吧！
    这个光是胳膊就有少年两个大腿那么粗的男人用凄惨的声音求着饶，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恐惧。
    嘘
    稻草人靠近了他，面罩下的绿眼睛冷酷又无情，毫不犹豫地抬起了右手。
    随着他的动作，四只手指上的注射针头插进了男人颈侧，绿色的液体顷刻见底注射器空了，而与之相反的是，男人颈侧的血管脉络呈现出了一种森森的绿色。
    所有实验人员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所有黑色防毒面罩都朝向了同一个方位
    男人的身体抽搐着，四肢不协调得弹动，像是濒死的鱼，头歪向一边，眼神涣散，口中不自然得喃喃着什么。
    久作不由得往前靠近了一些，想要听清楚他的话。
    稻草人稻草人稻草人
    他看见男人的瞳孔慢慢聚焦，慢慢得从面前的人身上移向另一旁少年的方向，然后蓦地收缩
    啊啊啊啊
    整个化工厂萦绕着男人惨烈的尖叫，那其中夹杂着的恐惧令听者头皮发麻。
    人人偶人偶脑髓脑髓他在那里！他在那里！他在看我！他在笑！救我！救我！救我！
    大概过了三十秒左右，男人的双眼开始严重充血，大量嫣红的液体从眼皮流出来，紧接着是鼻孔、嘴唇、和耳道。
    他的头无力垂下，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极端的惊惧。
    他死了。
    人偶
    矫饰过的低沉音色从稻草人的面具下传出来，听不出他的语气时好时坏。
    他转过头，朝着男人死之前最后望向的位置。
    并不是自己，而是在自己的斜后方。
    那个地方空荡荡的，要说有什么特殊的，似乎就是墙面上有一个黄色的注意生产安全的警示标志。
    三步远的位置外，身穿白色睡袍的少年站在那个三角形警示标志的正下方，手中抱着的人偶咧着嘴，眼神空洞。
    啊咧？他歪了歪头，语气无辜又茫然。
    被发现了吗？
    第9章 第九夜的梦
    这似乎是入梦以来，第一次有成年人看见他呢。
    少年看着被束缚在担架床上，现在已经死去的，胸襟前血迹斑斑的男人，思考着这所代表的含义。
    自那一天，确切地说就是他正式迈入十三岁的那夜以来，这是他第三次进入到这个梦境当中马戏团男孩迪克所展示给他的蝙蝠镖以及蝙蝠侠的传说预示着这一次他的梦和之前两次梦到的事情是具有相关性的，姑且就把这三个梦当做同一个梦境看待吧。
    在之前的梦当中，除了迪克以外，在马戏团里有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是能够看到他的存在的而就在今夜，在蝙蝠车上遥遥看见的那个朝他望来的蓝皮肤有着恶魔尾巴的小男孩，是第二个发现他的人。
    久作几乎就要认定自己只能被某些小孩子所看到了。
    但现在，情况产生了变化。
    稻草人注射到男人身体当中的不明药剂似乎含有某种强烈致幻成分久作并不认为自己长得有这么可怕，而且他也没有发动自己的异能力，所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男人因为致幻剂的效果在极度癫狂和思维混乱的情况下不知为何窥见了他的真面目，又或许是注意到了他怀中抱着的人偶，而这种药剂的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名成年男性，这是自他进入梦境以来，第三个看见他的人。
    确切地说，只是在濒死时，短暂地看到了他一下。
    那么理由呢？
    到底是什么条件触发了他对梦境中的角色的筛选呢？
    少年始终认为自己能够被梦境中的某些人看见，并非是完全随机的，而是具有某种隐秘的含义的。
    毕竟这是他的梦境，梦境虽是无序的，混乱的，意味不明的，但其本质上却是人的潜意识的折射。
    比如他特别想在生日的那一天出去玩，于是就在梦中来到了马戏团，认识了飞翔的格雷森家族的罗宾男孩迪克，那只自由的，骄傲的，浑身闪着光的小鸟。
    又比如他刚刚见识到那枚造型独特的蝙蝠镖，便来到了蝙蝠侠的车上，坐了一回他的副驾驶。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梦境是具有强烈的逻辑性的，所有的事情都在冥冥中遵循着某种规律。
    那么，这个规律是
    少年转过头，径直望向稻草人从他的角度，两人是在互相对视。
    稻草人的面罩上的两个洞戳得草率极了，久作只能隐约从那面罩下看到一双碧绿的眼睛。
    那无疑是一双充满邪恶想法的眼睛。
    果不其然，稻草人朝着他走近了一步，凑过去细细打量。
    从距离上看，他几乎贴到了少年的身上，久作可以嗅到他身上那股奇怪的，消毒剂和稻草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无论是哪个哥谭人，都很难近距离面对稻草人不打颤，因为他是恐惧的化身，他不讲秩序，致力于挖掘出所有人心智的弱点。
    但少年的表情却镇定极了，仿佛他面前的这个装扮古怪的科学家只是在游乐园发气球的吉祥物，他好奇地近距离打量着对方，甚至还上手摸了摸对方的面罩。
    有点粗糙，看起来质量不太好。
    嗯？
    稻草人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好像感到有些瘙痒，他的目光错过了少年的脸颊，而直直移动到了他的头顶他在打量那个警示标志，但他注定一无所获。
    他看不到自己。
    少年并不感到意外。
    稻草人，这个藏在恐惧面罩后的家伙，他的眼神固然邪恶，但却有些过于精明了些这或许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只不过他疯狂的程度还没有到达某种界线。
    换句话说，他根本还没疯呢。
    只有疯子和小孩看得到自己。
    少年飞快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欣然接受了这个设定。
    毕竟他是梦野久作呀。
    只有远离现实，能够连接梦境的人才能够看见他，而那些忠于现实，满脑子利益得失的死板而又过度理性的家伙，只会让他一次次失望和不开心而已，他才不想要令那些无趣的对象看见自己呢。
    一旦想明白了这点，少年的心情又变愉快了起来。
    整个梦境都是他的游乐场，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奇异世界，他只要在这里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就可以了。
    老板，不好了！门外跑进来一个端着枪的警卫，我们的货被条子端了！
    什么？！
    久作兴致勃勃地看着稻草人揪住手下的衣领，隔着面罩都能感到他那无能狂怒。
    你再说一遍？
    老老板，琼斯还有尼克他们都进局子了，据据说是蝙蝠侠暴揍了他们一顿，放走了那些变种人小孩，还叫来了条子们。
    蝙蝠侠稻草人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蝙蝠侠又是蝙蝠侠！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夺过警卫的腰带上别着的对讲器。
    我的警卫队呢！外面的人都给我进来！
    沙沙沙
    对讲器对面只传来一阵噪音。
    啊！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稻草人回过头，发现那个原本站在原地两股战战的警卫也消失不见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像是某种诡异的魔术手法，那些本应该是穿着防护服的，本该是实验人员的稻草人手下纷纷抄起了家伙，警惕地将枪口对准了天花板，黑暗的角落，各处。
    哈哈哈哈哈哈！稻草人忽然大笑着，扬起手来，敞开了双臂，蝙蝠！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克莱恩。蝙蝠侠那独特而的喑哑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稻草人反问着，你应该关注的是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他压低声音，那双绿眼睛中闪过一道暗芒，你想要拯救所有人？很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忽然发难，将一旁的实验台上所有容器一股脑儿打落在地，并按下了一旁某个按钮。
    绿色的液体落到钢制的地面隔板上，顿时发出滋滋滋的响声，通风管道中开始喷撒出不祥的浅绿色雾气。
    咳咳咳
    气体的密度越来越大，空气的能见度开始降低，雾气渗透进了稻草人的手下们那些劣质的防护服和防毒面罩当中，他们挣扎着捂着喉咙想要从毒气中逃出，但已经太晚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