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住了十来年的房间,结婚生子,失意抑郁,承载一生喜怒哀乐。
白露珠进了房间后,仔细看着每一处地方,现下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对称大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少了很多她费心从外面买的东西,熟悉又陌生。
贺祺深从厨房端来绿茶,递给她后,指着床道:“我都量好了,到时候床往中间挪,六开门大衣柜就靠那面墙放,不占空间。”
白露珠抬头,伸出双臂,柔声道:“抱一抱。”
贺祺深简直惊呆了,极快反应过来,说一个字的时间都不想耽搁,冲过去抓住媳妇肩头,将人从椅子上拎起来,刚想揽到怀里,就被一把推开。
踉跄两步,站稳后一脸懵逼问:“不是抱一抱吗?推我干什么?”
白露珠微闭双眼,深呼吸两口气,等睁开眼后,再看到他一脸懵,才发现怒气完全平息不了,“你烦死了!”
贺祺深委屈至极,不自觉扁着嘴看着媳妇,“是你说抱一抱的。”
“我让你抱我,我让你拎我了吗!”
白露珠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掀开一半卷起来当扇子用,对着自己使劲扇风,疏散气到浑身发烫的温度。
除了气之外,不得不说,触及生情的感伤都被他折腾跑了,再看这间房间,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颇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
看媳妇都热到扇风了,贺祺深挪到书桌前面,端起茶杯鼓着嘴吹凉,等吹得差不多了递到她手里。
一上午没怎么喝水,白露珠确实渴了,接过茶喝了好几口,还没解了渴,男人就凑过来,贴着她耳边说:
“我的钱都给你花,随便你怎么花。”
白露珠差点呛到,又气又想笑,最后到底是笑出声,“走开。”
说完发现满嘴清香甘甜,又问:“你是不是拿了叔叔珍藏的龙井?”
“厉害啊!”贺祺深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凑到自己嘴边抿了一小口,“真香,总院院长的东西,就是比我们分所所长的好。”
这么好的茶,居然牛饮了,白露珠略微有些心疼,“等奶奶他们吃完饭,我们就去百货商场吧。”
现在要是走的话,奶奶婆婆她们肯定是要跟着送到胡同口,来回折腾,饭都凉了。
贺祺深眼珠子一转,“要是她们留你吃晚饭,再住一夜怎么办?”
“那你就去睡大街。”
“……噢。”
白露珠懒得跟他闹,“要赶紧买完赶紧去车站,否则天都黑了,你放心我一个人坐车?”
“不放心。”贺祺深摇头如拨浪鼓,“等她们一吃完,我们就走。”
两人休息了一会,等到听到客厅传来动静,从窗户看出去,小姑端着摞成一沓的饭碗走进厨房,确定吃完后,来到客厅道别。
一番不舍留人来回好几次,知道确实是带着任务来市里的,不能耽搁,一家人将她送到胡同外的公交车站台。
坐了二十分钟,直达市中心淮海大街,三座百货大楼围绕十字路口而建,是江铜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新开的商场名叫汇南百货,老百姓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开三家差不多的商场,但知道有便宜就赶紧占,试营业一个星期,部分品牌成衣化妆品球鞋不要票。
除了很多新货引进,还有很多国牌为了支持新商城,特地推出新款,只供汇南售卖。
这年头一听哪里有不要票的东西卖,老百姓能以百米冲刺跑断腿,争破头去抢,因此这些天汇南百货人流量非常大,从早到晚商城里都不缺人买东西。
逛了一圈,才发现不要票的都是幌子,比如逛到美姿化妆品柜台,撸起袖子准备大买特买,精心挑选完一堆化妆品,营业员才笑眯眯说,二十件化妆品只能免一瓶粉底液的票,因为不要票是十件免一件,仅限一人购买。
所以她买了二十件,还得再付另外十九件的票!
这不就是打着一个免票的人吸引人流量吗!
挑的时候一声不吭,等到付钱的时候才来说,白露珠心里不爽,即便是常用的品牌,也一件都没买,不顾营业员脸色,转身离开。
物资匮乏,一些有名气的牌子会推出自己的粉底液票,粉饼票,口红票。
但那是早期,现在老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有点闲钱买其他东西,供销社的雪花膏从来没要过票,这些闯出名气来的牌子却仍然趾高气昂,凭票购买。
说白了这些东西成本很低,化学添加剂占了一半,原料根本谈不上匮乏,只不过物以稀为贵,仗着国营商场自视甚高。
这些不把客源当回事的品牌,改革开放后,干不过私商,一个接一个倒闭。
“其实算好了。”贺祺深劝道:“反正你总归是要买那么多,能省一张票不也是赚了?”
“县城百货商场就有美姿,都跑到市里来了,当然要多跑跑,多做比较。”白露珠本来是想支持常用品牌,被营业员搞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在商城里看到很多熟悉的牌子,有些到了九零年代仍然辉煌,有些折在了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淹没在岁月里,只有一起走过这段岁月的人才能偶尔记起来。
当下总算明白为什么又开了一家商场,她想到的事情,政府早已经想到了,很多县级工厂,区级工厂的东西,已经进驻商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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