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谎话说多了,别人也会当真。”梁好运往西边看一眼,小声说:“好比大宝的奶奶,以前说运运跟好好皮,邻居不信,听多了也不由地产生怀疑。”
小王吃惊:“她还敢说?”
“最近不说了。听何大妈的意思,改说小孩子就得厉害点。”梁好运想想何大妈同她说的话就想笑:“还说那天被抓的要是运运或好好,他俩能连掐带咬人家。哪像大宝,除了哭就知道哭。”
小王点点头,想说什么忽然住嘴。
梁好运感到奇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何大妈正晃悠着胖乎乎的身板,从西边胡同口走来,“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何大妈走的太快,梁好运话音落下,她已到刘家大门口。
“急着回去看电视剧?”梁好运问。
何大妈停下来:“《焦点访谈》还没放完,看啥啊。地方台都是重播的,没意思。”
“那就是回家洗澡?”梁好运朝不远处看一眼,“你们家娇娇还在那儿呢。”
何大妈朝孙女看去,小孩正跟几个孩子玩“丢手绢”。其中就有二丫头张好好。
“难怪不闹。”何大妈的儿子和儿媳妇喜欢看电视剧,所以晚上陪孙女的也是她。何大妈一直不见孙女,还以为她回家了。想想她刚刚听到的事,跟儿媳妇和老伴儿说,又该说她碎嘴,索性朝梁好运走近一点:“跟你说件事。后院离婚了。”
梁好运下意识问:“什么离婚了?”
“你家后面那家。”说人家的长道人家的短,何大妈可不好指名道姓。万一被孩子听去,孩子嘴最快,就把她给捅出来了。
梁好运明白,也愈发不明白。
后面那家婆婆重男轻女,当初儿媳妇生个女儿,婆婆没少刁难儿媳妇。儿子装死,由着老妈挤兑媳妇儿。张奶奶活着的时候,不止一次念叨,这日子过不长。
可直到张奶奶去世,也没离婚。张爷爷还感慨,他老伴儿干了一辈子妇女工作,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梁好运也以为儿媳妇跟婆婆闹习惯了,或者以为离婚再嫁依然是一地鸡毛,所以就这么将就着过。
梁好运也习惯了三天两头听一次婆媳大战,居然不声不响离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梁好运也忍不住好奇。
何大妈压低声音说:“就今儿。”
“今天还是什么特殊日子?”
何大妈道:“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听说以前能将就,是儿媳妇早出晚归,一天到晚跟她老婆婆说不上一句话。这不前些日子疫情,她放假在家,天天跟婆婆面对面脸对脸,时间长了忍无可忍,市里一解封就要离。她娘家人劝她再想想。她又想几天,还是想离,今儿就把证办了。”
“孩子呢?”梁好运问:“有后妈就有后爹。”
何大妈:“他们家也不要,让人家带走。人家有工作,养得起也不想给。”
“那还好。”梁好运往后看一眼,嗤笑道,“这下可以找个屁股大好生养的。”
小王:“你们城里人也信这个?”
梁好运轻笑:“什么城里人不城里人。这周围的人,十户有九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泥腿子。再说了,改革开放才几年?二十年前谁不是无产阶级。谁又比谁高贵。”
何大妈赞同:“还是梁厂长清醒。我就看不惯那些有点钱就飘的。现在看起来光鲜亮丽,不可一世,指不定哪天就被风吹走了。”
“您小点声。”梁好运提醒她,“你听谁说的?”
何大妈:“大伙儿都看见了。下午放学搬的东西,连接孩子。”
小王很好奇:“他们家再娶一个,要是还是女儿咋办?再离再娶啊。人家那个《超生游击队》里都说了,生男生女是老爷们的问题。”
“那么老的小品你也知道?”何大妈不禁问。
小王:“爷爷收音机里放的。那俩人说话可有意思了。何大妈,您说呢?”
“他们家有钱,再离呗。反正生了女儿也不让他们养。”何大妈说的事不关己,眼里却尽是鄙视。
小王皱眉:“也不怕遭报应?”
“你放心,你所希望的都会出现。”梁好运笑着说出来,何大妈瞠目结舌。
好一会儿,何大妈回过神:“不会吧?”
“信不信恶人自有恶人磨?”梁好运问。
这种情况何大妈见过,而且不少:“信!你这样一说,我反而觉得那媳妇离了也好。咦,你外甥回来了。”
梁好运朝东边看去,楚兜兜蹦蹦跳跳跑来,活脱脱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然而他只有在张家这样,在自个家里,楚兜兜不敢。他妈一准念叨他不稳重。
梁好运:“你舅该洗好了,洗澡去吧。”
楚兜兜拿着衣服跑去卫生间,正好张跃民提留着穿着小裤衩的大小子出来。
大小子没看清来人,以为是妈妈,双手捂胸,一副怕妈妈看似的。
“现在知道害羞了?”张跃民好笑。
小孩拿脑袋蹭爸爸,涂张跃民一身水。
张跃民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就去堂屋给他吹头发。
小孩头发干了,想再玩会儿,张跃民喊梁好运给女儿洗澡。
小王进来就锁门。
大小子顿时气得哼哼的。
兄妹俩分开睡了,张跃民带儿子去卧室,给他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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