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热闹又来了。
窗户对面有一片密集的树林,此刻里面聚了几个人,有男有女不知在说什么,这些人看到站在窗前的凌止,还不时的朝他看过来。
凌止有点好奇他们在干嘛,再加上想逃离这个尴尬的氛围,抬脚就要出去。
窗户却砰地关上。
下一刻,凌止陡然被人箍着腰抱回床上,矜厌欺身上前,牢牢挡住他的路。
凌止感觉自己飞起来了,直到坐到床边他脑袋都是懵的,仰头看着矜厌高大的身躯,危险的感觉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肩膀还被人按着,他第一次有点结巴。
怎、怎么了?
矜厌逆光看不清表情,声音却低哑的厉害:长点心眼,别再被人骗出去了。
哦,凌止老实点头,肩膀还被那只大手攥着,他怂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随后矜厌放开他,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凌止稍微放松了些,又暗叹自己胆子小,居然被教育几句就不敢动了。
见矜厌坐到他身边不说话,凌止转头看他。
此刻也没那么怕了,就伸手捅了捅他的腰。
指尖的肌肉紧实有力,触感很好,他又捅了几下:生气了?
没有,矜厌有些无奈:有些人心思不正,故意引你过去,不要接触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凌止才反应过来,随即有些后怕。
想想也是,那几个人都已经去树林里密谈了,为何不去深一点的地方,偏偏站在他窗口能看到的正对面说话?还特意说的有些大声,生怕他不过去似的。
我知道了,接下来保证不会乱出去!凌止低头思过。
矜厌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等着吃饭吧。
嗯。
过了一会,耳边响起沉闷的敲门声。
凌止拧眉,难道那些人不死心还想把他叫过去?奇怪,他们到底想干嘛啊?
给了矜厌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开门。
门口的是赵西。
白天时他只在窗口露出一颗头,倒是看不出什么,此时凌止才发现赵西穿的有多骚气。
一身金丝暗纹长袍,腰间和抹额都镶满各色宝石,顶着白玉冠的脑袋晃晃悠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凌止忽然不想跟他说话了,抬手就要把门关上,然而赵西一溜烟挤进来,正嘿嘿笑着,目光陡然跟矜厌对上。
他笑容僵了僵,下一刻反应过来什么,陡然瞪大眼睛。
当初解除奴籍可是他给办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矜厌的身份。
此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黑发黑眼的银发鲛人,仿佛脑袋被人打了一拳,晕乎乎的。
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你可别乱说啊!凌止在旁边说了一嘴。
这家伙虽然缺点多,但是当朋友还是很好的,很向着他嘴巴也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赵西疯狂点头,不过还是对矜厌又惊又怕。
他不复第一次见面的调侃,躲着他来到墙角小声道:凌止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说。
凌止立马摇头,大手一挥:我不出去,你就在这说就行,没什么事需要瞒着矜厌。
听到凌止这么说,赵西反而嘿嘿一笑放松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直接说了。
他语速飞快,五官活灵活现的乱飞:哈哈哈你跟我说实话!城里那个流言传的那么广,大家是不是把你当成青楼小倌了!
啊!
凌止一听脑袋就要炸了,他居然忘了这茬,赶紧去看矜厌反应。
矜厌低着头,肩膀有些颤抖。
这下彻底没脸了,凌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去踹赵西。
赵西熟练躲过,见他臊的满脸通红,赶紧哈哈大笑讨饶:我提醒过你了,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来是有正事的。
少废话!看招吧!
赵西一边躲一边小声道:公主府的那个宝儿郡主你认识吗?
凌止停下来:认识啊,我表妹。
赵西语速飞快:她不是喜欢游泳吗?不知听谁说你有银发鲛人,想找你换一滴眼泪,这样她服下后就能在水下呼吸了。
长公主之前一直拦着她,怕她到时候天天去游,所以她没机会找你,不过这次她也来大昭寺了,估计会找个机会拿东西跟你换。
他说完扫了眼矜厌,对鲛人来说流泪是非常屈辱的,尤其是被当成物品跟人交换,算是一种羞辱了。
凌止似乎是真的很宝贝他,舍得让他哭吗?
正想着,就见凌止义正言辞的拒绝:怎么可能,那些都是书上唬人的玩意,银发鲛人根本无法流泪,压根就不会哭。
赵西惊讶了:真的?
凌止睁眼说瞎话:当然了,书上还说银发鲛人雌雄同体呢,你看他像吗?
赵西愣愣的摇头:不像,太爷们了。
这不就对了,以讹传讹的东西居然也有那么多人信,等她过来我跟她说。
原来如此!赵西一拍脑门,他原本还以为凌止会各种纠结郁闷,毕竟一个是表妹,一个是心爱的美人,没想到压根就没有这玩意。
那行,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搞了半天是个乌龙啊。赵西乐呵呵走了。
门在眼前关上,屋内陷入绝对的寂静。
凌止转过头,就见矜厌一直盯着他。
怎么了?
她是你表妹,为什么不同意?
凌止耸肩:你那么坚强,哪能因为这种小事让你哭。
见矜厌依旧定定的看着他,就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凌止抿了抿唇: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啊,在我心里你比那些亲戚重要的多。
他还从来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心脏咚咚直跳。
正好钟声响了,他拿着食盒逃命似的飞奔出门:我出去拿饭。
他离得近,跑的又快,等到饭堂时那里还没几个人,站在门口还能看到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大部队。
大家都是体面人,没人像他这样跑着抢饭,为表尊重,甚至打饭都是亲力亲为,没有让丫鬟小厮代劳。
凌止赶快对打饭的小和尚道:麻烦来份斋饭,我想带走。
小和尚脑袋圆圆的,笑眯眯的往他食盒里装了满满的饭菜,又看了眼朝这边走的人群:施主跑的可真快。
此刻凌止也从脸红中缓过来点,打到饭也不着急了,慢腾腾的收起食盒,得意道:我不跟他们一起挤。
人群离得近了,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凌止也摆摆手,然后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头也不回的进禅房。
耳边清净了。
他也没刚才那么尴尬了,进屋便道: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好。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矜厌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眼底有了一点温度。
凌止又看了他一眼,这次又觉得没什么变化。
错觉吧。
等大部分人都进了饭堂,两人并肩逆行往外走,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目光。
然而矜厌气场太强,有他在旁边,众人即便有话也有点不敢上来说,犹豫的功夫他们就走远了。
离开禅房区域,剩下的地方大多都是清修的和尚,偶尔有小和尚端着碗坐在台阶上吃,非常有生活气息。
凌止心情颇好,走着走着,看到前面的树下站着一位有点熟悉的女子,远远看去珠光宝气,婀娜多姿。
宝儿郡主,凌宝曦。
凌止其实跟她不怎么熟,十岁之前见过几面,可能还一起玩过,后来男女大防就很少接触了。
来都来了他也不可能躲着,等离得近了,就主动过去打了个招呼:宝儿妹妹,好久不见。
凌宝曦长相凌厉不好惹,笑容却很甜:的确好久未见,兄长为何饭点往外走?
她说完,目光投向矜厌:这位是?
这是我的贴身侍卫,山里空气好,我们出去转转再吃。
凌宝曦点头,打趣道:你们这一走,那些等着偶遇的小姐要失望了。
凌止无奈:她们来也是白来,我要是想成亲早就找了,何必等到现在。
也是。
简单寒暄几句,她便说起了正题:听说兄长那里有一只银发鲛人?
嗯。凌止见她不知道矜厌就是银发鲛人,稍微松了口气,起码这个没有传太广。
实不相瞒,我想要他的眼泪。
见凌止要说话,她再次开口:别急着拒绝,我拿宝贝跟你换。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精致的指甲轻轻扣动打开,刹那间绽放的光华迷人眼。
里面是一颗无比璀璨的冰蓝色珍珠。
凌止瞳孔微缩。
凌宝曦把匣子递到他面前:这是由无数颗鲛珠凝练十年才能有的鲛珠王,我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得一颗,它的作用和银发鲛人的眼泪大体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服下后无法在水下自由呼吸。
我知道银发鲛人不轻易流泪,我也不会坑自家人,只要你愿意把它借给我一个月,无论我是否能弄到眼泪,这颗鲛珠都归你,我还会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条件。
她笑容有些蛊惑:对兄长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无比心动的交易。
若是凌止得到了鲛珠,目前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他不必再发愁原著的事,而代价,只是区区的把矜厌租出去一个月罢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这次拒绝,他很有可能重蹈原著覆着,一切功亏一篑。
空气有些凝滞。
矜厌闭了闭眼,低头等着他的决定,心底却没抱什么希望。
很难有人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凌止也清楚的明白利弊,理智上也知道自己该好好考虑考虑,可他不知为何,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我不会换。
矜厌骤然抬头,目光难以置信。
凌宝曦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好决定,拒绝的又如此干脆,整个人愣了下:你确定?
凌止点头:抱歉,我不会换。
说完他仿佛放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整个人都轻松了。
凌宝曦也是绝顶聪慧之人,怔愣过后忽然问他:那银发鲛人好看吗?
矜厌本人还在旁边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凌止笑了下,第一次大方承认:比我好看多了。
凌宝曦低头不知想起什么,噗嗤笑了下:原来如此,倒是我孟浪了。
她说完便潇洒的转身离去,留下凌止一脸不解。
什么意思?
凌宝曦背对着他摆摆手:没事,唉游个泳嘛,大不了我不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的一章~
第36章 姻缘签
凌止看着宝儿郡主的背影, 有些摸不着头脑,刚转过身想问矜厌,忽然被他揉进怀里狠狠抱了一下。
腰被两只手臂紧紧箍着, 矜厌力气大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揉进去, 凌止发顶蹭到他下巴上,忍不住缩了缩头,麻痒从头皮传遍全身。
心脏乱了一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矜厌就已经放开手。
凌止头发被他蹭乱了一点,惊讶的仰头看着他。
树影昏暗, 在矜厌眼底投下斑驳的阴影,他下颌紧绷, 浓黑的眼瞳低垂, 似乎在隐忍克制着什么情绪。
凌止渐渐懂了。
矜厌不知道那鲛珠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但他依旧为了这点小事在感谢自己。
他忽然有些替他难过,被人类抓走当成奴隶售卖的经历一定很难让人释怀, 即便在凌止看来他们关系已经很好了,可矜厌仍旧没有安全感, 总觉得自己会轻易卖了他。
凌止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能这样大大咧咧的了, 以后得经常照顾矜厌的感受,给他信心和安全感才行。
他拍拍矜厌的肩,难得认真郑重道:不用这么感动,你可是我的好友, 不把你借出去不是应该的吗?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受罪。
见他薄唇抿的发白,凌止摆出一脸轻松的样子安慰他:而且我要那鲛珠又没什么用,没什么东西比你重要。
矜厌表情微微动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凌止为他放弃了什么。
值得吗?
眼底难得有些迷茫,他一直以为眼睛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 可在看到曾经的凌止时动摇了,以为他最擅伪装。
这次他重新看向他眼底。
清清淡淡,没有任何恶意和心机,有时候像个小傻子。
相处的这些时间里,他偶尔想用小聪明得到眼泪,失败了也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在山穷水尽时将他租给其他人。
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吗?
他忽然有些心疼凌止。
这样肆意洒脱的人前世却被苏沫迷惑成那样,他当时会是什么感觉?
矜厌叹息一声,仿佛跨越了前世和今生,心底的隔阂烟消云散。
谢谢。
没关系,凌止说完又不太习惯这么郑重,赶紧拉着矜厌继续往外走。
我都饿了,快去吃饭吧。
好。
接下来他们谁都没再说话,树影摇曳,佛音阵阵,气氛分外和谐。
两人很快来到大昭寺门前。
小和尚见他们要出去还惊讶了一下,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礼貌问了声好就打开门。
离开了大昭寺的灯光,外面愈发昏暗,树林里野兽很多,耳边不时传来古怪的声音。
走着走着,矜厌随手抓了一只鸡。
凌止相当震惊,矜厌真的就是看见鸡了随手一抓,鸡就跟自己扑腾过来了似的。
想到马儿也很快被他安抚,他好奇了:你这个是什么特殊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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