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秋这些年胡作非为,风流的名声在外,兰璟不是没有听过,他知道人言纷纷不足道,也知道这个人同传言中的那位容王大相径庭,但也免不了要去想一想,自己在她眼中,是不是就和那些人一样,不过是随手调戏的对象。
谢春秋听了这话便急了“什么那些人,哪里来的那些人,你怎么能一样!”
她心心念念这许多年的人,怎么就和那些别人胡乱编排的人一样了。
兰璟的眉头紧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那日为何,为何要……”
“我喜欢你。”
谢春秋猛然抬头直视着他,月光之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她抬着头看着他,大有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兰璟,兰见卿,兰太傅,我谢春秋喜欢你,已经很多年了。”
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她索性这么多年死死藏着的心事,今日一一在他眼前剖开,不管不顾,不计代价。
那句‘喜欢’出口,一切的难以启齿的话似乎都变得容易,她有点赌气似的道:“我若不是做了这个容王,你若不是当朝的太傅,我早就把你绑回家去了!”
然而她好不容易鼓足气势,抛开一切顾虑,却只有那片刻的功夫,到头来还是不免胆怯,想到也许今日之后,或许自己与兰璟便要形同陌路,她不免苦笑:“那时候我同太后去佛寺小住,太后对我说倘若我有什么心愿可以去求一求佛祖,只要心诚必定灵验,然我知道我就算是吃斋念佛一辈子,也未必换的来你的青睐,我本就没有奢求过什么,若是惹你不开心了,我日后会像从前一样,离你远些的。”
兰璟被她这些话震到,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谢春秋神色渐渐黯然,从他怀中挣脱,正想离开,刚走了两步,却猛然被人扯了回去,腰身再次被死死扣住,她刚想挣扎,便感到兰璟的唇贴上了她的。
兰璟的动作不大温柔,谢春秋可以看见他紧蹙的眉,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半晌方才放开了她,眸色暗暗,嗓音沙哑“这样才叫做扯平了。”
“你你你你你!”
谢春秋瞪大了眼睛,原本也算得上伶俐的嘴却说不出话来。
兰璟看着她,笑了一下,方才的痛苦神色系数消散,此时方是真正的云散月出了“心里想那么多东西,怎么就不会想一想,或许我待你是一样的呢?”
“一样……什么一样?”
谢春秋握着他的胳膊“你说清楚!”
兰璟看着她,一字一顿,分外认真“我喜欢你,清楚了么?”
他神情颇有些困扰“原本这些话,该是我先说的。”
谢春秋犹自不信,小声的道:“真,真的么?”又禁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嘟囔道:“我方才也没喝多少酒,怎么还昏了头呢?”
兰璟拿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要捏捏么?”
谢春秋当真就捏了一捏,道:“挺好捏的。”
兰璟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做了这样的傻事,这人有时是真会煞风景,然后他看见煞风景的某人眼睛亮亮的,小心翼翼的问他“能抱抱么?”
说着还不等他答应,便扑到了怀中来,兰璟接住她,心软得似初夏的湖水。
谢春秋觉得自己活了这些年,从来未遇着过这样的好事情。
她原本以为兰璟会是她一生远远看着的镜花水月,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水中的月镜中的花也会到眼前来。
她觉着自己该去那寺中还个愿,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然此生能有今日,从前种种,都不算什么了。
第三十一章
两人回到宴上,正看到吴太守举着酒杯卖力的跟皇上歌功颂德,谢春秋坐回原位,小皇帝有意无意瞟了兰璟一眼“兰太傅姗姗来迟,朕可要罚你的酒了。”
谢春秋腹诽,小皇帝自己都没到喝酒的年纪,张口闭口罚起别人来倒是顺溜得很。
兰璟拱手“臣来迟该罚,然不是没有缘故,乃是因为‘偶然’碰上了一桩事情,皇上听了臣的缘由,再罚臣不迟。”
小皇帝点应允头:“那朕便听听太傅的缘由罢。”
兰璟朗声道:“臣参苏州太守吴守正,勾结当地富商,贩卖私盐,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依大周律例,当处以重刑。”
这话音落地,方才还热闹着的宴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眼光齐齐向兰璟射来。
刚还满口尧舜禹汤哄着皇上的苏州太守指着兰璟道:“这,兰太傅,下官一向敬你是个坦荡正直的人,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冤枉下官呐。”
说着跪了下来“臣请皇上做主,臣这些年来忝居这苏州的父母官,虽无甚功绩,绝无此大逆不道之事。请皇上明鉴。”
兰璟从袖中抽出一个账本,双手奉上“臣手中有双方往来账目为证,另有商人万顺财已经伏法,若是吴大人还觉得冤枉,臣即刻可叫他上来对峙。”
赵公公从兰璟手中拿了账本奉到皇上眼前,小皇帝略翻了翻,重重拍在桌上“你还有何话要说?”
物证在眼前摆着,人证在牢里候着,吴守正两行浊泪已经下来了,再不去想着辩解,而是俯首道:“臣一时鬼迷心窍,罪该万死,求皇上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谢春秋抿了一口酒,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君臣二位这出戏唱的实在不错,原来兰璟这几日不见人影,是忙着搜罗罪证去了,顺便还逮了人家的同党,偏偏行事如此密不透风,直接杀了吴守正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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