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尤自不肯起来,谢春秋叹口气,坐在了椅子上“本王不是那等为了儿女私情就要死要活的人,我此去兖州真是剿匪,不是打算随便在哪个山头上寻棵歪脖树把自己吊上去,你大可放心。”
她实在不解,怎么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要去寻死一般,皇上是,如今碧玺也是这样。
诚然她是想要暂时的远离京城纷扰,只因她如今实在听不得兰璟这两个字,也想不得这个人,但也绝不是意气用事。
她是容王的女儿,当朝一品的亲王,她父亲当年沙场征战,四方的天下,四方都是他带兵平定,诚然比起老容王,自己的确废物了些,然而也不至于到打个山匪都打不下的地步。
碧玺听她如此说,似乎放心了些,想了想又道:“奴婢,和您一起去罢。”
谢春秋皱眉“你去做什么,你也想似戏文里一般披挂上阵,拿着刀去砍山匪,做个青史有名的女将军?”
碧玺被她气笑了“奴婢哪里拿的动刀,只是想跟着王爷,出门在外不比在王府,多少能照应一二。”
谢春秋自然不想,可看她那副神情,觉着自己要是不答应,这丫头怕是能哭给自己看,只得松口“好罢,好罢,你愿意跟着,那便跟着罢,只是到了那里,可不准叫苦。”
第十八章
谢春秋前脚回府,后脚皇上任命她做钦差大臣的圣旨便传了下来。
任谁都没想到这担子最后竟然是被容王自己揽了下来,一个个颇有微词,一边疑心容王怕是要串通匪徒,一边觉得谢春秋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哪里能担此重任,然而听了她那句‘匪患不除,便不还朝’便都闭了嘴,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甚至不知这匪患是除了好还是不除的好。
次日一早,容王府上下恭送王爷离京。
管家浩浩荡荡排了三辆马车在门外,恨不能将整个王府都塞进去,光是衣物便是三大箱子,更兼钗环首饰,糕点吃食,她常用的酒盏,喜欢的玉器,平日里把玩的物件,统统上了马车。
而管家提着多福站在一旁,似乎打算把它也塞给谢春秋路上解闷。
谢春秋不免咋舌,心道自己前去剿匪,还穷讲究些什么,于是将那些大包小裹挑挑拣拣,最后只带了随身的两件衣服,碧玺拿了一盒点心,便这样上了路。
多福见她走了,总算说了句人话,嚷了声“大人吉祥。”
谢春秋满意的看它一眼,多福似乎觉着自己完成了任务,扭过头去并不多搭理她,谢春秋默默无言的放下了车帘,觉得留它在府中养养肥,回来或许可以尝个新鲜。
皇上虽答应了给她两百兵士随行,最后还是拨了三百人出来,谢春秋自然没有异议。
上了马车,她从袖中拿出一本书,手指小心的从封面上抚过,这书很薄,样子普通,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五个字。
《观云十六则》。
观云,是他父亲谢珉的字。
这本书乃是她父亲亲手所著,是老容王多年来在战场上打滚攒下来的经验之谈,可惜只写了一堆零散的草稿,尚未完成,便去世了。
谢春秋将那些草稿一字字的誊抄整理,装订成册,放在枕边,日日研读。
其实这书中的内容她早已倒背如流,带在身边是为了安心。
将书重新收好,车轮已经缓缓而动,向京城外而去,谢春秋也不知自己此行要去多久,然而她没来由的希望能久一点。
“呸。”
谢春秋一口将嚼烂的草叶吐掉,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山头。
碧玺在一旁看着无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默默的递过来一个水壶。
她本以为谢春秋就算是剿匪,作为钦差大臣,只需要动动嘴巴发号施令,不必亲自涉险,没想到谢春秋只在兖州府略停了停,便屈驾来了这穷山恶水之中。
碧玺看着谢春秋有事没事就揪两棵草放在嘴里嚼,颇有要将整座山啃秃了的架势,一想自家王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竟然沦落到来这里啃草皮,焉有不心疼的道理。
其实谢春秋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无聊,顺便提神。
这也没办法,谢春秋从兖州驻军中调来四百人,和自己带来的三百名士兵一起,要他们轮番将土匪安营扎寨所在的山头回鹰岭团团围住,自己则与都统云起,副都统张风一起轮流替换,一人巡视士兵,一人在这里盯着隔壁山头的动静,另一人便可去休息。
至今连续十日,谢春秋连续每天夜间只睡一两个时辰,眼睛已经红的兔子一般。
这时谢春秋接过水壶,猛喝了一口,顿觉清醒不少,她道:“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
碧玺其实刚刚睡醒,心中惦记所以来看看,她比不得谢春秋,哪里熬得住这个,只是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自家王爷竟还在这儿。
她从小在谢春秋身边,看她被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围绕着长大,从没见过她吃这种苦头。
虽已劝过多次,也知道没用,还是道:“王爷您是金枝玉叶,又是钦差大臣,这些事交给别人就好,您亲自在这守着,也守不出什么花来。”
谢春秋又随手拽了一片叶子在口中咬着,含糊的道:“你懂什么。”
她虽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这兖州的兵,没一个是她带的,加之她一向的名声摆在那儿,这些人虽面上对她客客气气,可实际上估计没几个能对她服气,若她只知发号施令,转头自己就去睡大觉,这些兵就更加不会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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