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战绩不凡, 但对于总攻匈奴这件事,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 论调更多还是卫青稳重适宜作为主帅。
他们认为霍去病到底年少轻狂了些,又几度行险, 不该将主攻权交给他。
霍去病觉着这些人就是对自己怀偏见,战场上论的是本事又不是年龄。
自己明明已经证明了能力,难道为了得这些人的承认, 还必须虚度几年光阴,攒所谓的资历吗?
不过他到底认可自己舅舅的能力。
因而霍去病虽觉着不能亲逐单于部队有点遗憾, 但想着如果是由舅舅去担主攻的责任, 倒也没太多不甘心。
然而让他喜出望外的是刘彻仍是决定将这重任托付给他
且刘彻还强调这是他与卫青商议过的结果,卫青主动提出自己是征单于战役中最合适率主力的人选。
“明儿才是军营开训的日子,今日舅舅想必也在家中歇着,咱们去他家宅见见他。”霍去病过于兴奋, 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想要亲见卫青与他讨论总攻匈奴的事。
曹盈略低头看了看自己所穿的衣裙, 是身素雅的竹月青色厚绸缎裙,前去卫青府邸拜见也没什么不适宜的,便颔首向正欣喜的夫郎笑道:“好。”
卫青的宅邸也是刘彻所赐, 但装饰得极低调。
他不豢养门客,也不太与朝臣往来,所以明明是炙手可热的大将军, 家宅倒是极清净,无什么宾客,几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现下是白日,卫青的府门自然是敞着的,但却连守门的侍卫都没有,独一个老仆搬了凳子坐在门口打瞌睡。
霍去病扶着曹盈下了马车,然后挽着她走上前去,在老仆睡眼朦胧中问道:“陈伯,我舅舅在家里吗?”
他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住在卫青这里的,所以府上的仆从他几乎都认得。
老仆似乎耳朵有点背,没听清霍去病的话所以没回应,但睁眼看见他格外高兴:“霍少爷,您是回来看老爷的吗,三位小少爷可也都想念你呢!”
他一边说一边扬声向府门内喊道:“霍少爷携妻子回来府里了,快去通报声老爷。”
霍去病连忙让他不必激动:“府里道路我都熟,不必这么着急,我也就是带着盈盈回来看望舅舅和几个表弟,说说话而已,没什么急事。”
老仆“诶”了一声应下,想了想觉着说得对,便未在前方引路,只让霍去病自己去寻卫青了。
但他那声呼还是将卫青的三个儿子引来了:“表兄!”
霍去病便蹲下张开手手,将刚刚脱出大哥卫伉怀抱踉跄着向自己扑来的小表弟卫登给抱了起来:“沉了不少啊。”
“是长个了!”卫登攀在他肩头,又挥着小胖手向曹盈打招呼:“表嫂好!”
曹盈便弯了弯眼也向这小胖墩露出了个笑,又受了两个稍大些、沉稳不少的孩子拱手行礼,在他两发上摸了摸:“你们也好。”
三个孩子面容稚嫩,哪怕最大的卫伉虚岁也才只十岁,却都已经是有封邑的列侯了。
一家父子四人尽封侯,朝中也无第二家有这样的殊荣了。
但受卫青的教导,他们并不因此倨傲,反而向往如父亲与表兄霍去病一样,自己再成一番功业。
霍去病一手托抱着卫登,一手牵着曹盈,说说笑笑间便走入了卫青居住的院子。
卫青正坐在院内,单手执着兵书在看,书简上厉兵秣马,让他也是神情肃然如刀锋。
听了孩子们欢笑的动静,他抬起头向院门看来,见是霍去病与曹盈来到,眉眼都柔和了许多:“去病,盈盈,你们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又无兵事,原就是一直闲着的。”霍去病走到卫青身边,放下抱着的小胖墩。直接道明了来意。
“今晨陛下唤我入宫说明了主攻将由我领主力,舅舅你辅攻,还说是舅舅你提议的,真的吗?”
卫青执茶盏饮了一口热茶。
这一壶参茶还是妻子才泡了放在石几上的,所以冒着肉眼可见的白气。
他略显得苍白的唇被热气润上血色,反问霍去病道:“你觉着你能担起这个责任吗?”
“当然。”霍去病毫不犹豫地答了,道:“但我未料到舅舅你会主动荐我,我还以为舅舅你一直都不大满意我行险呢。”
霍去病一点不客气地执了旁边空着的杯子,为曹盈也倒了杯茶让她捧在手里暖着手心。
“我是不大满意,但只是身为亲人,不愿你每每行动都选最危险的那种。”
卫青放下茶盏,把正攀着自己小腿想爬到自己身上坐的卫登扒拉着让站正了。
“然而陛下既然想要以一场总攻将匈奴尽数解决了,那么你比我适合。你在战场上的应变比我更灵活,杀敌之心也比我坚定得多。”
自己所执的观念是缴获重于杀敌,是让匈奴慢慢衰落到无法与大汉相敌的长远之策。
可是刘彻明显更想要以一役取得灭匈奴的胜利,达成以战去战的效果,这便和卫青的理念相悖了。
这两种策略说不上哪种更好。
卫青的法子大约更稳妥些,而刘彻想的是要将麻烦于他这一代彻底解决了,省得留给后代,一旦闹出岔子就会将自己的努力都付诸一炬。
自己的理念与刘彻的命令相悖,到了战场上他就有可能因为这种矛盾难以做出正确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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