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敖因他们的迫近而紧张了起来,重新操起了武器,却没太被放在眼里。
曹盈仍然一言不发,小小的身子立于马车上,无声地阻止他们上马车抢人。
见她仍不愿将卫青交出来,领头人“呵”了一声,竟是让手下们将武器都收了起来。
他缓步接近,视线转向了公孙敖:“方才打斗起来,有死伤是再所难免。但如今我们都已收了武器,羽林军们若是再动刀戈伤人,可就得想想自己的前程了。”
这话一出,除了公孙敖外的其余三人都面露犹豫。
他们好不容易才进了羽林军任职,方才被公孙敖鼓动,激愤下可以为卫青出头,但如今脑袋冷静下来,不免都有些后悔。
馆陶公主平阳侯,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他们根本就不该掺和进这种事里来。
因而他们也都收起了武器。
公孙敖却确实与卫青交情不薄,明知道这些人要致卫青于死地,他不能坐视不理让他们带走卫青,即便同僚都动摇,他也认定了这一点。
领头人的手抓住了车沿,与曹盈不过三尺的距离,公孙敖不再犹豫,想要一刀劈下,却是被身后三位同僚抱住了:“公孙敖,咱们可别掺和了!”
他挣扎不脱,恼恨地大骂出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恶人往马车上走。
领头人未再将不言的曹盈放在眼里,抬腿稍避了她就要将躺在马车上的卫青给拉出来。
曹盈微微吸了一口气,敛下眸子,松手让猫儿跳落在地上,在他将进车厢时,伸手在他腿上一推。
她微弱的力气当然推动不了一个成年人,但她原本也不是要真的推他下马车——她所想的是自己摔下马车。
她穿得厚,本就有些重心不稳,只稍一推她自己便歪歪地摔了下去。
这就是曹盈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了。
她是平阳侯府的女儿,是大汉封的翁主,这些人不能眼睁睁放任她受伤。
反正受伤也只是疼痛,而她最熟悉的就是疼痛了。
将摔在地上前,曹盈合起了眼。
挑起帘子正要拉人出来的仆人听见一声不算重的闷响,疑惑地往声源处看去,顿时大骇。
方才还阻着自己不让进的奶娃娃如今正悄无声息地趴伏在地上。
她的头旁边有小块石头,此刻沾染了些血迹。
这可是平阳公主与平阳侯的嫡女!
他顾不得卫青了,连忙就要去下车看曹盈的情况。
然而一只羽矢自远处飞来,精准地射中他的肩膀,力道极大,几乎将他钉在了马车上,让他悲呼出声。
一身墨色大氅的曹寿骑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自城中奔来,远远就看到了这情状。
怒火将他淹没,他往日温润病公子的样子已全然不见了,勒马放下长弓,冷声呵斥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21章 安慰 多依靠些我
曹寿没有再多花时间和这些人清算,急跳下马,一边轻咳着,一边跑至曹盈身边。
清晨还颇活泼与自己告别,亲吻自己脸颊的女儿,如今正悄无声息地趴在地上。
仿佛已经死去。
曹盈心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无限,心重重坠下去,一时竟有些束手无措。
而小小的猫儿不知曹盈发生了什么事,拿头轻轻拱了拱曹盈的手臂,试图让它才得来的主人重抱起自己。
却得不到回应
它戚戚呜咽着喵喵叫,几乎叫曹寿心碎。
“盈盈,盈盈... ...”他直直跪到了地上,喃喃着唤她,又颤着手小心翼翼将她托起,让她面向了自己。
只见曹盈紧阖着眼,原本白瓷般的脸上,自额角至下巴半张脸尽是血迹,极其骇人。
只是不知到底是伤到了哪一处,曹寿也不敢动手擦拭,只是手背轻触她完好的半边脸——冰凉一片。
他屏住呼吸试了试曹盈的鼻息,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曹寿几乎以为他失去了珍贵的女儿,好在她仍有清浅的呼吸。
他不敢再耽搁,这天寒地冻,曹盈又受了伤,耽搁不起。
但是平阳侯府的其余人还未到,他也不好带着受伤的稚弱女儿就这么骑马回去。
只能将她先送进马车了。
曹寿抱着曹盈站起身,起得太快,身形稍稍一晃才站稳。
方才他什么也顾不得地在寒风中奔马来此,本就是巨大消耗。
再加上因见曹盈受伤,心情剧烈起伏,两者相叠加让他的身体有些扛不住。
然而扛不住也得扛,他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一手抱着曹盈,一手抬起为她遮风,抬步走上了马车。
馆陶公主的仆从仍被钉于车上。
失血让他脸呈一片丧白色,却是不敢向面沉如水的平阳侯哀叫求饶。
传言中那个温润平和,几乎可以被称作软弱可欺的平阳侯,和眼前这个阴骘得如要亲手杀人的男人根本不符。
仆从嘴中泛苦,这自马上射出一箭的精准和力道也不凡。
若他多言,怕是真要被浸泡于愤恨中的曹寿给杀了。
曹寿撩起门帘,看见车厢内躺着的遍体鳞伤已失去意识的卫青,眉头皱起,稍稍冷静了下来。
结合先前曹襄向自己来告的,他们这番赶来本该是为救卫青——曹寿隐约猜到曹盈是摔下马车,多半是她自己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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