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慢慢来,我......”一时间,他觉着头顶都要冒烟,但还是强装镇定,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我会教你的。”
惹得窗外停落下来的喜鹊面面相觑,似是目瞪口呆一般。
倏地,林长缨一怔,回想那张图画,顿时肩膀微颤,只觉脊背发凉,连忙挣脱开来。
“那个......我......我先睡了,你.....你泡好脚也赶紧睡吧!只是睡觉啊!”
说罢,立刻裹着被子到床边躺下,面向墙壁睡过去。
沈清辞见她害羞了,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叫人收拾好就熄灯了。
待侍女下去,林长缨也渐渐睡着,每次她睡着时都会下意识地紧攥着手,许是以往在北漠怕偷袭手里总是拿着剑的缘故,如今更是没有变。
沈清辞盯着宜静公主的书,不由得眉心微蹙,揉了揉额角。
这小公主还真是会给他们两整事。
思及此,他看向睡着的林长缨,捻好被角,将她的手放在被窝里,终是松了口气。
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事,若是知道他的真面目,不知她会作何反应。
屋内只余一豆孤灯,掩映着他狭长的身影。
近日来,他知道林长缨都在搜集将近二十年前的轶事杂录,他亦是发现其中《青宫》一则故事的蹊跷,作为当局者,又怎会不知后来周家小姐怎么了......
带着这样的思绪,他颇为不安地陷入沉睡,断断续续地,多是破碎不堪的画面。
满眼望去,尽是长明灯似微微萤火,肆无忌惮地打在墙上,鼻尖闻到的多是浓稠的血腥,指尖微颤,根本动弹不得。
余光微瞥,似乎有个穿着白云翔鹤官服的男人在轻缓地翻着他的身体,似是在按着什么穴位,忽然闻到一丝药草香,凉飕飕地止住他身上的疼痛,伴随着他屡屡叹息。
“这么小的孩子弄成这样也是作孽啊!”
忽地,滴答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仅此一瞬,汗毛竖起,竟是深入骨髓的惊慌。
男人停止了动作,颔首道:
“娘娘,殿下福大命大,摔下这金明阶也只是受了皮外伤,但毕竟年纪尚小,恐怕还须得养许久才能恢复过来。”
他讷讷地缓过神来,视线模糊,只能依稀见得是个穿着华贵的女子,映入眼帘的那双桃花眼更是风情旖旎,可如今却渗着敲碎骨渣子的恨意。
“只是受了皮外伤?”
她沉沉的声音回响在宫殿内,语调稍扬,尽是冷意。
他闷哼一声,攒足了力气才让沾着血渍的小手抬起。
攥紧她的衣袖,尊贵染尘,贞洁染血。
只余颤声道:“母妃,好痛,孩儿好痛,娘......”
倏地,一声闷哼响起,鲜血四溅至墙,扑灭了几盏长明灯。
随行的侍卫杀了太医,将其拖下去。
待宫门合起的一瞬,她似是发了狂,死死地掐住他的喉咙,面目充血。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姓秦的贱人把你推下去了,你却没有死!谋害皇子可是死罪,这样一石二鸟可是划算得很!”
“不要......嗯唔.....”
几乎瞬间,他如渴死的鱼拼命挣扎着,生理性眼泪砸落,竟只能发出呜咽声。
“贱种!”
一声厉喝,一脚把他踢下床,如随意掉落的果子似的,他滚到地上,顿时鲜血喷出,身体止不住地痉挛颤抖。
“既然她没能杀的了你,那就我来。”
她来回撺掇着,头发散乱,几近癫狂,随手寻着趁手的工具,又似在自言自语,随手拿起敲核桃的小锤子。
“不要......”
他吓得极力地翻了个身,朝门外爬去,冰冷的瓷砖渗着潋滟的血渍,触目惊心。
“你给我过来!还想跑!”
倏地,只觉腿被拖过去,未等反应过来,一锤下去,竟是膝盖碎裂的声音。
“啊!不要!母妃!”
“不要?你们害我国破家亡怎么就说不要!”
一锤又一锤,清晰的骨裂幽幽回荡在偌大的宫殿,血滴四溅,如盛开灿烂的血花,伴随着声声撕心裂肺的骂声,长明灯忽闪忽灭,只能掩映着他们的身影在墙上,如魑魅魍魉般,欲将其撕碎,拆解入腹的猛兽。
到最后,他以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地狱,只记得刻入骨髓的哭喊。
“不要......不要......疼.....”
“清辞!清辞!清辞!快醒醒!”
倏地,声声唤生,他猛地醒了过来,如鱼终得水般,大口喘着气,讷讷地转眸,对上林长缨的目光,多是不忍和焦急,替他擦拭着额间的冷汗。
“怎么,做噩梦了吗?”
仅是一句柔声轻唤,他翻身将林长缨压在身下,头埋在她的肩颈,渴望能闻到那么点她身上的沉香,安他的心,净他的魂。
不多时,房内只余他微微地喘息,渐趋减缓。
林长缨心下动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轻拍他的背,缕着他这如瀑的青丝,复又抱紧他几分。
随后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沈清辞逐渐清明复回,赤瞳渐隐,稍稍起身才回想起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
一时间,他喉咙微动,沉沉道:“抱歉,吓到你了。”
林长缨眨了几下眼睛,喃喃道:“嗯......那倒没有。”
沈清辞连忙撇开与她对上的目光,不愿她看到这般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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