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自然知晓其理,更何况手上这些也够他赚得了,随即咧嘴笑着颔首道:“这是自然,请王妃放心。”
“前面就是御花园了,我自己去就好,你退下吧!”
林长缨拂了拂手,便转身朝御花园青石路而去,渐去渐远,只余斗篷的一抹绒带。
老太监面色平静地凝视着林长缨远去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日光拢着他微白的发须,直至黑洞洞的眸子,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倏地,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踏着微风而来,紫金绶带扬起,随着折扇哗啦一开,须臾间只余白发飘飘,端的是妩媚风情的姿态。
“公公,这故意滴水不漏的漏风本事,本国师还真是佩服呀!”
正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太监一听这黏腻娇媚的声音便知是何许人也,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连忙转身颔首道:“诶唷!国师大人,这可折煞老奴了,一切已遵从国师大人的吩咐。”
眼前之人,便是璟帝面前的大红人,国师墨寒玉,身后还跟着扎着木簪的小道童,这孩子倒是软糯可爱,笑起来明媚得很。
只是这二人站在一块的感觉着实诡异......
打眼一看墨寒玉,不过二十多的模样,一身紫金云纹广袖华服,手持玄扇,满头白雪般的发丝,皮肤几近苍白毫无血色,些许青筋似是捻着几近透明的血管附着。
轮廓分明锋利,眼窝微凹,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又是极致的多情妖娆,日光之下,掩去几分眼底的眸色,奈何如此,也褪不去他周身萦绕的淫邪狠戾,令人不敢靠近,望而生畏。
老太监在颔首的瞬间敛笑而过,眼下还不如不笑的好,只觉周遭严丝合缝地传来阵阵阴冷。
哗的一声,墨寒玉收起折扇,轻敲了下小道童的头,唤道:“阿诺。”
阿诺糯糯地应了声,从他斜挂在小身板的大布袋取出一袋金子,递予老太监手上,老太监一见到这金灿灿的金子,眼睛顿时放光,忙不迭接过放入怀中。
墨寒玉扬了扬手,悯笑示意他退下,老太监就二话不说地揣着金子告谢拜别。
看着老太监这佝偻着背匆匆而去的背影,哗啦一声,玉指捻着扇骨而开,轻摆间,白丝飘扬,只余一声感慨:“就怕有命赚,没命享啊!”
说至此,阿诺圆不隆冬的大眼睛转悠着,清澈透亮,眸中似是仍停留着刚刚林长缨火红斗篷的一抹衣角,随即捻着墨寒玉的衣袖,软声问道:“国师大人,骗人可是不对的哦!还要联合太监爷爷骗那位夫人......”
墨寒玉眉眼一挑,神情耐人寻味,以玄扇半掩着面,轻笑道:“骗人?本国师才没骗人呢!至于这更深一层的真相嘛.....还未到时候,立青将军,本国师可是很期待你的反应,哦不......现在应该是......安王妃......”
话音刚落,风过林梢,只余青铃叮铃脆响,抵至听者心泉。
第12章 会面面见昔王。
林长缨一路弯弯绕绕穿梭在御花园花林溪水间,神色凝重,仍觉着刚刚所听之言匪夷所思,以往的她,是决计不会轻信身在宫闱中人的谗言谣言,却偏偏老太监那一番话在当年都可寻得一些蛛丝马迹,她不得不信确几分。
虽是意料之外,却都在情理之中。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长缨来到御花园最为荒凉的西拱桥边,不远处,落入眼眸的,正是等候多时的昔王沈怀松。
刚刚在宴会上沈怀松向她打的暗号,是平南军中人才知的暗号,经常用于作战时来使,只不过对于他们几人来说,小时候常用这套暗号在边关来打哑语,偷偷溜出去可闯了不少祸。
此时御花园正值换班轮首,此处更为荒凉,鲜少人知到这里个落败许久的西拱桥。
余晖之下,落日撒在他身侧,染上眉眼,稍稍一动,即可放出一丝天光,倾泻而落,奈何如此,也扫不净他眉眼周遭的阴霾,全然心事重重,潇洒坦然渐失。
落到此处,林长缨的眸中顿显沉寂黯然,只觉日头渐落,微风裹挟着水汽,多了几分寒意,她拢了拢脖颈间的衣襟,走上前去。
“昔王。”林长缨行了一礼,轻声唤着。
沈怀松反应过来,眸光微闪,转身看向林长缨,稍显错愕,不过一瞬回过神来,多了几分动容,连忙抬手示意平身,柔声道:
“长缨,你我私下,不用在乎这些虚礼的。”
林长缨不为所动,不平不淡地说道:“要的,君臣之间,本该如此,殿下寻我所为何事?”
沈怀松不知该说些什么,先前一直在北漠边关守境,如今几近年关奉召回京,本想着平南失势,他凭借着军功赐婚璟帝没有理由拒绝,没想到璟帝却毫无预兆地下了这道荒谬的圣旨,任他旁敲侧击上书回驳也无用。
“没什么,很久没见你了,想来找你聊聊。”
沈怀松上下打量着林长缨,如今的她毫无鲜活之气,就跟个残碎的美人灯,风一吹就散了,哪还有当年对军法处置之人能直接挂墙头的骄矜气势。
如今,林长缨再站到他面前,玉簪盘发,已嫁作他□□。
思及此,沈怀松攥紧拳头,叹道:“你以前......”
“你也很讨厌我现在这样吧......”
林长缨截断他的话,淡漠地看向冰雪初融的河面,眸色平静,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随即低头苦笑道:“我也挺讨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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