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窗边看过去,檀案上摆放文房四宝,珐琅砚盒中墨迹已干,旁侧摆放着一张宣纸,上面的镇纸是她当初特意为他做的。
桌案上的紫铜香炉轻烟袅绕,散发淡淡的栀子花香。
书房里总要待客,唯有卧室是私密之地,不曾想这里处处都有她的痕迹。
复杂莫名的情绪杂糅着,牵动着宛初内心某一处,找不到出口。眼中氤氲一片,原以为自己早已是冷心肠,竟轻而易举被这些触动。
像江时卿这样挑剔,屋里从不放多余的东西,这些木雕,败花,镇纸却都悉数留着。
她不由得怔忪了。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二人已来不及躲开。
“喵呜——”
一团白色的毛球“嗖”地一声蹿了出来,跳到了宛初的腿上,来回地蹭着她的肚子,还不时地发出“喵呜”的声音。
“一只猫?”雀儿蹲下来。
“原来是你啊!”宛初将浑身雪白的一团抱在怀里,“它是白毛。”
“你去哪了?”白毛懒洋洋伸个懒腰,在她身上舒展开来,“讨厌的女人不见了,你怎么也不见了?”
“我入宫去玩了,哪天也带你入宫里看看。”宛初顺着它的毛发,细细疏离。
“是宛宛??”
忽然传来的声音把宛初和雀儿吓了一跳。
寻声望去,是红霓。
看着手拿锦盒,怀里抱着白猫的宛初,以及上身白衫下身粉裙的女孩,红霓愣在门边半晌,嘴巴微张,吞吞吐吐道:“我……我看白毛跑到大人卧室来了,怕他捣乱才进来……啊呀!宛宛,你回来了是吗?”
宛初蓦地站起。
红霓这才反应过来,果真是宛初回来。她仔细端详一番,细瞧她的脖子,手臂,见没有伤痕,才舒了口气。
“你如何来的?翻墙吗?不对呀,皇宫守卫森严,你怎么可能偷偷跑出来?难道是大人?江大人良心发现,把你藏在马车上?”
面对红霓连珠炮似的提问,宛初和雀儿目瞪口呆,差点笑岔气。
冷静下来,宛初不得不带她到书房,指着月门:“我从那里来。”
红霓在月门前踱步,惊讶的合不拢嘴。回头看了眼宛初身边的雀儿,欲言又止。
“红霓,雀儿和你一样,都是妖。”宛初索性拆穿,
“我……自然看出来了,只是看不出她是什么妖物,有这等本事。”
目光在两人之间回荡片刻后,红霓突然意识到身份已暴露,惊讶道:“宛宛,你是何时知道我是狐妖?”
“头一回见面你不小心露出利爪。”宛初淡笑,“不过那时我只是个普通人,辩不出妖物。”
“那你……还是宛宛吗?”
“是,也不是。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宛初拉着她的手,径直穿过月门,来到画卷。
红霓失魂般跟着她来到院中,回头看,书房里的一切清晰可见。还来不及寻思这是怎么回事,又跟着她来到临华殿。
眉头越皱越紧,“宛宛,你是画妖?”
“这世上哪有什么画妖,妖物皆是生灵所化,画卷不过是死物,如何化形?我是锁在画中的人罢了,久而久之,便有了画妖的名声。”
见红霓仍是一脸茫然,她遂将这些日子的事托盘而出,只是未细讲那些千年过往。
末了,为让她安心,道:“你且放心,我并不是江大人眼中无恶不作的女子。”
红霓看看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女人是画妖。她在妖界亦听说过她的传言,虚虚实实,毁誉参半。
听她一番话,倒是更可信,加之相处这么久,实在是无什可怀疑。红霓心里一紧,“那你对江大人……”
“我爱他时,他对我心存芥蒂,如今我对他已没有爱意。”
宛初说得云淡风轻,红霓却是鼻子一抽,有些难受。她想说这几日江大人过得不快乐,可话在嘴边绕了个圈,生生忍住了。
何必呢?
既然宛初已恢复记忆,放下了这段情,那便是江大人错过。若江大人悔悟后,拼尽全力将人追回来,那是他的本事。若追不回来,也怨不得谁。
思及此,红霓将情绪掩下,道:“这锦盒你拿到手,可大人若是发现,必然会怀疑,不如我替你毁了,大人便不会迁怒于你。”
宛初笑着摇头,“不必,今后我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帮忙。锦盒一事我能处理好。”
“主人。”雀儿从外面飞进来,“江大人回府了。”
红霓心领神会,“我走了,你好生照顾自己。”
*
蔺宸回府时,瞧见红霓百无聊赖地坐在秋千上。他绕过去,想偷偷从后面亲一口。
嘴中乍然塞了一块帕巾。
“我一个老婆子你也亲?不害臊!”红霓嗤笑。
对上红霓瞪圆的杏眸,他摸摸鼻尖,憨笑不语。
红霓瞪了他一眼,推开后兀自走到树荫下。
“我……哪里惹到你了吗?”蔺宸摸了摸头。
“你为何不告诉我宛宛的身份?”
蔺宸道:“你偷听我和大人说话了?”
红霓嘁了一声,将事情原委告知。只是依着宛初的嘱咐,隐瞒她已恢复记忆之事。
蔺宸不疑有他,只是想着宛初和红霓感情深厚,才回来一趟,道:“是大人吩咐勿说,要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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