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霄云想起要搬去县衙住的事:但廨房没有做饭的地方。
苏文道:不能借用一下衙门的膳堂吗,或者我们在廨房外面的院子里架个炉子?县衙又不开晚膳,不自己做饭很不方面啊。
楚霄云想了想:那我先把菜摘了去,能不能找到做饭的地方再说。找不到就把菜给县衙膳堂。
苏文道:好。
晚饭做好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人才摆上碗筷开吃,王三强就来了。苏文给王三强添了副碗筷,王三强赶忙摆摆手:嫂子,你和哥赶紧吃罢,我已经吃过了,不饿。自从哥委托段掌柜给我找了份工,我现在每月都有银钱拿,家里再也不会短吃短喝的了。
说起段掌柜,王三强又蛮惆怅地:哎,不知段掌柜一家为什么要搬走。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他。
楚霄云想起段城阳,也颇为怅然。苏文听了这话也道:段先生一家真是很好的人,要不是段先生教我读书识字,我现在哪能到捕房给夫君帮忙,日子哪能像现在这么好。
楚霄云怅然之后岔开话题:人生不就是这样吗,聚散离合。没准哪天兜兜转转又遇上了呢。对了,三强,不吃饭,吃个红薯吧,我和你嫂子种的,味道还不错。
在楚霄云的邀请下,王三强拿起一个红薯在手里:哥,你有啥事尽管交代。
楚霄云和苏文一边吃饭,一边对王三强交代道:就是那鸡,每日早晚得喂一下,坐月子的时候它们可有大用场。它们站的架子,鸡粪隔两天清扫一次,丢在外面的坑里,等以后开春了种菜用。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陶罐:待会你拿点鸡蛋走,给王大娘补补身子。这鸡蛋太多了,文文现在吃不了,也放不到孩子出生。
哥,我让我娘拿到集市上去卖掉吧
王三强话没说完被楚霄云打断:就那么几个鸡蛋,卖什么!自己吃了。你也吃点,纸坊的工作也蛮费尽的,要的是营养。对了,我之前教你那几招学得怎么样了?
王三强兴奋地点点头:哥,一会你吃完我给你展示展示,你验验货咋样?
楚霄云见他那兴奋样,想必是练得不错,也高兴地道:好啊。
随后接回自家的话题:院子里的菜,尽管来拔,千万不要客气。客气就是浪费知道吧?
王三强想了想:知道了,哥。你们住县衙我给你们送菜吧,就不用花铜板去买别人的了。
楚霄云想了想:等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做饭的地儿再说吧。
王三强点点头。
楚霄云又嘱咐道:我破案肯定无意中也得罪不少人,你来的时候还是早一点,不要太晚留在家里。
王三强没想到楚霄云还想到这些,心里特别感动:哥,我知道了。
吃过饭,楚霄云带着王三强把家里除了卧房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家中物什存放的地方一一介绍,直到王三强门清。
王三强想了想道:哥,你衙门经常有事,现在也有了稳定的收入,咋干脆不卖了这里,去县衙买个房得了。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有歧义,赶忙补充道:我没有不想帮你看家的意思。
楚霄云笑笑: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但这院子吧,我有感情,现在能成这样都是自己一点点修缮的,都是心血啊。
楚霄云没说谎,这个院子是他穿过来时茫然惊慌中唯一的依靠。生死之事就不说了,原主给他留的这个院子,说到底还是原主的家。
一方面楚霄云觉得自己没有那份自得可以去随意处置。如果把这院子转卖出去,那院子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又少了一笔。
另一方面这院子不仅给刚穿过来时的他一份在异世的安全感,还处处藏着自己与苏文相处的点点滴滴。是他和苏文一点点的把一个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月亮的小破屋修缮到如今焕然一新的样子。只要想到这些,楚霄云就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卖掉这里。
这个院子处处都是自己的心血和与苏文的回忆。
诸事完毕,王三强演示了一遍楚霄云教他的武功。
看到王三强展示出来的武功,楚霄云放心了许多。王三强要在纸坊上工,等下工回来,天色就不早了,再来给自己照顾家里,肯定是早不了的。如今王三强有了功夫傍身,楚霄云自然安心了不少。
对王三强的学习成果楚霄云是很满意,想不到王三强在学武上也有那么点天赋。随即又教了他几招,让他每天勤快点练。等这几招练会了,再教他新的招式。
王三强回去后,楚霄云和苏文又忙活了半宿。把一应衣食住行需要的东西都打点妥当,只等明日能随手搬上马车才休息。
文文,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夜晚吹灭烛光后,楚霄云对苏文道。
苏文窝在楚霄云怀里,小幅度的晃晃头:爹娘去世后,和你在一起时的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间。我觉得现在每一天都过得特别有意义,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楚霄云笑了笑,揉着苏文软顺的长发:等我在衙门多干几年,攒点钱了。然后就在周围买几亩地,每天守着你和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嗯,咱们要多生几个孩子,这样热闹。到时候把厢房收拾出来,再在旁边的地上起两间厢房,就不怕挤了。
苏文想象着霞光下孩子们满院奔跑,自己做着手工,楚霄云在地里劳作的景象,那简直是他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景象了。
苏文的嘴角自然微微咧开,应和道:好啊。到时候,就在地里多种些花,各种各样的花。我就可以去研制各种不同配料的胭脂水粉香料。
嗯。到时候我一定给你种得满院子都是鲜花,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想做什么样的胭脂香料都有.
第120章 误食案(16)
第二一早,楚霄云就拉着满满一车的生活用品,带着苏文回了县衙。韦京翰得知他这么拼, 感慨之余给他们解决了一间厨房。
晚上县衙膳堂不开火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解决好生计问题,楚霄云就又能全身心投入案子的侦查中。
这个案子如今卡在俞鹤这里, 楚霄云理理思路, 先能做的就是去大牢中看望俞鹤, 确定公堂上不会涉及的细节。
为什么不告诉我?楚霄云盘腿坐在牢房的稻草上问面对面的俞鹤,不是说老百姓有了事情就要报官, 为什么咱们自己衙门的人反而不这么做。
不想连累你。因为这之前,我也不确定十七年前父亲究竟有没有验错。俞鹤沉默了片刻道,父亲一生正直, 他的愿望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能力为冤死之人说出真相。十七年前的误食案是他心中过不去的坎, 从那之后,他对自己要求更加严苛,严苛到是个人看到都会感慨, 亲人回顾起来都不敢想的程度。
你知道吗, 为了精进技术,不在死亡案件出现是出一点点状况,精准的验出死者的死因。我爹爹记录出尸身在所有环境下,不同时间里的腐变的变化过程。为了这分数据,我爹爹在三伏天, 守在没有任何防暑降温的屋子里, 查验那些没人认领的死囚尸身的腐变程度。三伏天气,没有任何防暑降温措施的停尸房,爹爹打交道的对象就是那些浑身长满蛆虫的尸身,那是何等的恶臭。为了顾及家人, 一连数月不回家,怕把一身的晦气传给我们。
而在冰寒地冻的三九天,他却经常蹲在野外,在寒风凛凛之中,验证那些被抛尸荒野的无名尸身。一呆就是十天半月,冰霜经常冻僵了他的毛发,腿也在天寒地冻中被冻伤。如今每到阴雨天气,就腿疼难耐。
爹爹之所以从事仵作,就是因为少年时亲眼目睹一个邻居枉死却没人能验出死因,他的妻儿活不下去齐齐投水自尽的悲剧。才立志将来要成为一个仵作,为死去的人主持公道,让律令还他们一份公正。那个死者的其中一个孩子,是我爹爹童年的好友。我爹爹为了仵作这分职业付出了这么多,我不想他最看重的东西,被毁坏;我不愿他一生的坚守被玷污。这是我的私心。
我以前一直都跟你说,我不在云岭县任职,却跑到和静县来,是被我爹爹逼迫,要我子承父业,我不愿意,才离家出逃。其实事情的真相恰恰相反。我从小就被父亲坚韧的毅力,高尚的品质所感动。我一心想要继承父亲的职业,长大后做一个像他那样,能为死者主持公道的人。
但父亲心伤于十七年那桩误食案,后面十七年的生活都活在赎罪中,他坚决不允许我步他的后尘,成为一名害人坠崖的仵作。他的仵作经验都不教我,还处处避着我,有一次发现我偷学,他对我不听话感到伤心,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我不明白父亲的苦衷,大声的责问他。也就是那次,父亲才向我吐露心中的那道被他隐藏起来的疤痕。我眀了父亲的苦心,从那以后,我就对父亲说,我再也不喜欢做仵作了,再也不学验尸了。但受到父亲那么些年的熏陶,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我只是把喜欢从明面,转到了心底。不敢再找爹爹请教,也不敢再让爹爹知道我内心还喜欢。我只能私下偷偷去学,还得防着父亲知道。这样的学习效果,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父亲却不知道我的想法,他相信了我的话,露出欣慰的笑容。但我却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悲伤。如果不是那桩误食案,想必爹爹是非常高兴他有了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儿子。但是,因为那件事,他却宁可让自己毕生的造诣后继无人。
我少年时经常跟着父亲跑衙门,也认识了一些县衙的捕快。他们见我活泼可爱,逗我时经常教我些拳脚功夫,我想捕快这一行也能经常跟爹爹的行当打交道,在那些捕快们教我的时候就努力的学习。不仅如此,还经常去他们早操时候偷看。
等我长大后,拳脚功夫也学有所成,云岭县捕房几次招纳,我都没有去应招,大家都很奇怪。特别是那些看着我长大的捕快们,每次见到我都问我为什么不去云岭县衙应招。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我心中也有一个心病,那就是除去爹爹的心病。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来和静县。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前来和静县的机会。
这个原因,我当然不能告诉他们,所以每次面对他们的询问,我想着回答的应对之词,绞尽了脑汁。如果应对不当,不仅他们会怀疑,更怕爹爹会失望。
然而和静县是附近州县的大县,相对来说比附近州县都要富庶,之前一直由县丞一派把持着县衙,和静县的各种招录一直都在县内流转,在那些把持着县衙的人的亲信中流转,我一直没有机会前来应招。直到后来韦大人上任,这才打破了之前的禁锢,不仅面向和静县的普通老百姓招录,还对附近州县也开放资格。我就过来了,很幸运,被录用了。我想通过自己在和静县捕房的职务之便,搞清楚十七年前那桩案子的真相。只是时间久远,过来这么久,也没调查出什么眉目,这个案子就被摆上了明面
楚霄云没想到俞鹤身上还有这样一段过往,这样曲折的经历。
他也终于明白俞鹤身为一个捕快,为什么还会验尸,而且还颇有功底。在知合书店案熊柱突然死亡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下精准的验出熊柱的死因,为后来整个案子的侦破提供了最关键一环的证据。这些,都是他埋藏在心底,真正的喜欢;那些,才是他本想要拥有的生活和想要成为的人。
在不敢让父亲知晓的情况下,俞鹤能偷偷学习掌握到如此精湛的仵作技术,可想而知他悄悄的下了多大的功夫。
十七年前的那桩误食案,不仅改变了俞百里此后的人生,还改变了俞鹤的一生。不然俞鹤现在,应该也是闻名附近州县的青年仵作,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叱咤风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自己的副手。
人一生的际遇,改变有时候往往就在一瞬间。
楚霄云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这时候再去谈什么律令尊严好像都是多余的。
他怕了拍俞鹤的肩膀,没有说什么,离开了县衙大牢。
他不想去跟俞鹤说什么我相信你之类的话。这些话都改变不了什么,更无法纾解一个人根植心底十七年的心结。
要改变这一切的,只有真相。
如果当年的确是俞百里错了,那么,他们父子俩也能坦然面对过去的一切,不要再去背负那样一个心理包袱;如果当初俞百里就没有错,那他们受的这些年的折磨也终于可以解除了。虽然为一个不存在的错误买单半生最美好的年华有些残忍,最终总归是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不是吗。
楚霄云越发觉得律令的维护,公正的到来是多么的重要。
他走在大牢通道,高大的背影被透过铁窗照进来的光亮拉得很长,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越发高大,孤寂。
楚霄云走出县衙大牢,百夫长已经等候在外了。他看到从大牢中走出来的楚霄云很不满:我们说好协同破案的,你怎么一个人偷偷来见俞鹤?你是不是想帮他隐瞒什么?
楚霄云心中还停留在方才俞鹤说话的震撼当中,面对这么弱智的问话,今日他没有心情与百夫长打嘴仗。他没有看百夫长,直接对自己的属下说:去钱铸家。
百夫长在身后追问:哎,怎么又去钱铸家?钱铸家有什么好去的?我们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吗?案子没结之前,他老婆孩子都不能回去住,你去他家有什么用?
楚霄云转过身来:你可以选择不去,我们各查各的。
百夫长愣了一下:谁说不去的。去,肯定得去,不然谁知道你们搞什么鬼。
楚霄云此时心中各种思绪交错在一起,他想努力的从中找出头绪。
俞百里已经交出了被撕毁的误食案的卷宗最后那一页。从卷宗相关对应信息来看,那上面除了时任县令贺于琦、捕头陈彦以外,仵作那边的确是签了俞百里和钱铸的父亲钱庚的印章和画押。
上面除了一应签押人的印章和画押以外,并无其他重要信息。唯一让楚霄云感慨的是,时任和静县县令贺于琦,如今已是庆州知府,是权掌一方的封疆大吏。楚霄云回想自己曾与与方凌峰在占妻案中前往庆州府衙,拜见贺于琦的情景。
倘若俞百里不是受当年那桩误食案的拖累,如今怕也是府衙的仵作长。俞鹤当初没有自己同行,也算是一桩幸事。至少可以少一段心伤。
楚霄云心中将余家父子与卷宗记载两相对照下来,加之今日俞百里主动上县衙击鼓,误食案一案,认为俞鹤与俞百里当没有撒谎。也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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