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问问老人家拐杖好不好用呢。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但空气中异样的安静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看向所有人偷偷瞥着的对象,曾四?
曾厉害上前,三公子放心,小的已经将事情办妥了。
许长安懵了,什么事情?
曾厉害道:那老东西现在已经无用到需要拐杖才能行走了,小的自然要为您解忧,不能让将军府里养个闲人啊。
你许长安语塞,真就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配角,小声道:你把冯管家怎么了?
曾厉害靠近许长安耳边,得意道:您日日为那傻子煎药,小的便以老东西玩忽职守为由,将他撵出将军府了。那老东西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这大冷天的,就是要饭也绝对熬不过几日,你就尽管放心吧。
我放心我放心个鬼啊!
许长安心虚地看向顾爻,顾爻还在嚼着嘴里的饭,没有什么动静。
也对,要等他有动静,只怕是在恢复神志之后取他们狗命的时候。
许长安恨得咬牙切齿,又生怕被顾爻听见,带着曾厉害走到外面,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让他走的?
曾厉害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姿态,就今早,您在庖房煎药那会儿。
许长安用力揉了揉眉心,头疼道:往哪走了?
这倒是把曾厉害给问到了,小的没看但小的告诫过他,若是在路上见他一次,便打断他的双腿,想必已经离将军府很远了吧。
你可真是真是许长安气得指着曾厉害半天说不出话来,算了,事后我再找你算账!
曾厉害茫然地瞪大牛眼睛,三公子,我做错什么了吗?
许长安怒道:你还有脸问,谁让你动他的?!
您啊。曾厉害无辜道,在入将军府之前,不就是您说的,要成为将军府的主子,就得从资历最老的冯管家和年纪最小的顾子期入手,即使不择手段吗?为何小的照做了,您却不开心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
许长安的话音戛然而止,那恐怕是原身说的。
日常背锅的许长安无言以对,总之,现在立刻派人去找冯管家,务必尽快把人带回来!
三公子
如果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曾厉害眸中狠厉一闪而过,很快地恢复了往日的顺从,小的这就去。
然后朝一旁的将军府人招手,跟我走。
许长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又回到饭桌。
顾子期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好饺子,你怎么啦?
吃饭时别说话,小心噎着了。许长安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以防万一,没怎么。好饺子会处理好的,你只用好好吃饭,快快长大就够了。
子期会的。顾子期乖巧地自己捧着碗喝了一口汤。
窗外寒风阵阵,许长安却根本没有心思再多吃一口。
他想跟着曾厉害去找冯管家,又担心顾爻和顾子期发现冯管家不在,到时候二人闹起来,他真的很难收场。
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原身瞎说话,连累他都不好去罚曾厉害了。
自己打自己的脸,许长安就只能低调一点,等曾厉害把冯管家找回来,再义正言辞地警告他别再作妖了,不然哪天把自己作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冬日夜长昼短,酉时便已渐入黄昏。
将军府的人手加了又加,陪嫁的人手也派出去大半,还是没有找到冯管家。
许长安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走动,许久之后,总算看见曾厉害匆匆回来的身影。
许长安连忙问道:找到了吗?
没有。曾厉害穿着厚实的衣裳,来回奔波也累得汗淌,三公子,说不定那老东西早就死了,不然还是算了吧?
瞎说什么?许长安握紧拳头忍下揍人的冲动,想算了也行,不如我把你也丢出去如何?
曾厉害不说话了。
许长安等不下去了,穿上衣裳就往外走,留点人手照看顾将和子期,剩下的全部派出去,天黑之前务必将人寻回来!
曾厉害道:是!
仆人们陆续离开,偌大的将军府内瞬间变得空旷寂静。
哥哥,顾子期抱着顾爻的腿,这么晚了,好饺子是不是偷偷去吃大串串了?怎么不带子期呀?好饺子是不是不喜欢子期了?
不是。顾爻说,好饺子很喜欢你。
顾子期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那子期就放心啦。
烽烟守在暗处,对于自家主子的做法也很捉摸不透。
明明顾爻早在上午就知道了曾厉害对冯管家的恶行,却只是让狼火暗中保护冯管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行动,就好像觉得冯管家只是暂时出去而已,迟早都会回来的。
若不是他知晓自家主子有多在乎冯管家,都快要以为此刻着急万分的许长安,才是被冯管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永安城内万家灯火通明,夜游的人数较之夏日减少了许多。
将军府的人成群散布在大街小巷里,敞开了嗓子在找人。
冯管家!冯管家你在哪!
冯管家,夫人来了,你快回来啊!
冯管家!听到了答应一声!冯管家!
许长安混在人群里也跟着找,直到天色愈来愈黑,嗓子也疼痛无比。
走到后面,他实在是走不动了,撑着墙壁大喘气。
不行,这样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恐怕找到明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人,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趁着缓和的时间,许长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回忆冯管家有可能去的地方。
菜园子、兵器铺、浮水台
有了!
许长安眼前一亮,我知道冯管家在哪了!
旁边有人问道:在哪?
许长安没说,只道:你们在这继续找,我去看看。
他说完,就抛下人群跑远了。
寒风瑟瑟,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只有少数几家店铺还开着门,大部分都已经收摊回家了。
店名为顶好吃的包子铺老板正在收拾剩下的包子,冷不丁瞅见站在门口的白发老人,还吓了一跳,哎哟,是冯管家啊?这大半夜的,您怎么还不回家呢?
冯管家颤巍巍地握着拐杖,饥肠辘辘的他很想要吃东西,奈何囊中羞涩,也做不来那乞讨之事。
他憋了半晌,摇了摇头,没事,路过看看,这就回了。
哎,等等!老板拿了一盏灯笼递给他,路上黑,您小心些啊。
冯管家不敢接灯笼,这、这老奴怕是还不上的。
老板笑道:您平日里那么照顾小店的生意,一盏灯笼罢了,不还便不还吧。
冯管家勉强勾起笑容,那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了。老板回头继续收拾着自己的摊子。
冯管家提起灯笼,却不知自己究竟该回哪去,漫无目的地走着。
刚走两步,就听有人问道:您饿吗?
冯管家没想到还是被瞧了出来,真是丢了将军府的人,连忙快走两步假装没有听见。
那人的身形却比他一个老人更加轻盈,几步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冯管家。
来人却是许长安。
冯管家一怔,夫、夫人?
许长安将刚买的包子交到他手中,这地方于您而言寓意不同,我本该早一点想到的,害您受苦了。
冯管家愣愣地接过包子,见许长安满头大汗,又是心疼又是感动,老奴只是个奴才,夫人可是主子,怎能亲自前来寻老奴?让人瞧去是会笑话的啊。
那就随他们笑话吧。许长安握紧冯管家的手,我不知道曾四是怎么跟您说的,但我是真心实意地尊敬您,想把您当长辈来孝敬,所说所做皆是如此。曾四妄加猜测,是我教导无方,还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随我回府可好?
冯管家怎敢让许长安道歉,夫人没有错,曾四说的对,老奴确实不中用了,留着也是个累赘。
劝不动,许长安只能故技重施,掩面啜泣,若是没能将您带回去,我该怎么向顾将交代啊?罢了,那我也不回去了,以后您去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吧。
冯管家忙道:夫人使不得啊!老奴老奴跟您回去还不行吗?
许长安立刻变脸,行的。
冯管家一愣,也知道自己上当了,笑道:你呀。
第17章 帮夫君洗澡澡
冯管家当年落魄时,顾爻父亲递给他的包子,就是出自这家顶好吃包子铺。
但这包子铺靠近城门,距离将军府十分遥远,归程尤其漫长。
冯管家年迈,走到这里已经耗费了数个时辰,许长安不忍老人家再受罪,不管不顾地强行将人背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冯管家抖得厉害,夫人,您这是在折老奴的寿啊。
许长安坚持不放人,真要折了您的寿,就用我的补上。
可别胡说。冯管家抖得更厉害了,夫人是要长命百岁的。
许长安乐道:祸害留千年,少说我也是一千岁起步。
冯管家惶恐,夫人菩萨心肠,哪能以祸害自居!
许长安被他这一嗓子吼得一跳,是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路途竟也不显得漫长难熬了。
远远能瞧见将军府屋檐时,冯管家就非得下来自己走,坚决不肯在他人面前乱了主仆的规矩。
许长安累得很,也没力气阻拦,便由着他了。
见到冯管家回来,折腾了一整天的下人们虽然劳累,但也各个脸上带笑,是满足的。
冯管家您到底去哪里了啊?
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着,可真是急死我们了。
不过只要您能回来,什么都值了。
万幸,还好夫人把您带回来了。
虽然丞相府陪嫁来的下人不怎么样,但他们的夫人是真的心善。
冯管家也很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大家都辛苦了。许长安擦去脸上的汗水,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允你们不用做工。
一家之主亲自开口给他们放假,所有人都乐得欢呼起来。
许长安笑了笑,看见躲在人群末尾的曾厉害,又敛了笑意,曾四。
曾厉害躲不过,只好讪笑着站出来,三、三公子。
许长安道:从今日起,将军府的事情一概不许你再插手。
曾厉害没吭声,像在等着他继续。
许长安却没有了下文,蹙眉道:听见了吗?
又没有罚?
小的往后一定安分守己!曾厉害应完,却掩不住心中疑窦丛生,精光流转,又开口了,三公子,您劳累了一夜,不如小的为您弄点艾草泡泡脚吧?
好。许长安确实有些不舒服,你也累了一天了,忙完就下去歇息吧。
曾厉害应道:是。
若是许长安注意到,就会发现曾厉害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敬畏。
人群散去,许长安泡完脚才扶着墙壁慢慢地挪回自己房间。
尽管声响很小,顾爻还是一听动静就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许长安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尽量压低了声音,睡吧。
顾爻还是看着他,从洗漱到换衣,最后上榻。
许长安觉得奇怪,怎么了?
顾爻不说话。
许长安被他一反常态的样子吓到,是不是我出去的时候,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爻依旧不说话。
正当许长安要叫来下人询问的时候,顾爻开口了。
他说:你很尊敬他。
许长安还有点懵,啊?
顾爻说:冯管家。
许长安哦了一声,跟顾爻面对面躺着,眼睛已经累得双双闭上了,像冯管家那样的忠义之士,尊敬是应该的。
他如何忠义了?
许长安道:他
话音戛然而止,许长安猛然睁眼,顾爻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调整状态,脑袋微偏,目光呆愣,看起来只是对此感到好奇而已。
许长安松了口气,今天太累了,快睡吧。
他刚才竟然觉得顾爻在试探自己,真是累坏了什么错觉都出来了。
顾爻也不追问,乖顺地闭上了双眼。
没一会,许长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顾爻才又睁开了眼。
狼火告诉他,许长安知道冯管家去了那家寓意非凡的顶好吃包子铺。
这是只有寥寥几人才知晓的事情,按理来说许长安不可能会知道,但许长安就是知道了。
为什么?
顾爻看着许长安近在咫尺的脸,眸中却没有丝毫疑虑。
或许他早在两人一次次的相处中,确认那个答案了。
累了一夜,许长安还记得早起给顾爻煎药,实际是煮了一锅三鲜粥。
早膳没见到冯管家,许长安担心曾厉害又搞事情,就差没有揪着他的耳朵大声吼了,冯管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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