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瑜原本是见秦暮烟不出来, 她也想躲在远处不出来, 只叫宫女嬷嬷去“冲锋陷阵”。毕竟,她起了疹子不好看。可是听了这话,她哪里还能忍得住?
她蒙面舞剑,却让自己难堪, 这本就是她不可触碰的痛处。而且,好巧不巧,她此刻因为出了疹子,又蒙着脸。
还有,晴熙宫比景黎宫宽敞华丽不是一点点,她住进去的时候,心里就怄了一口老血,偏这个奴才哪壶不开提哪壶。
众目睽睽之下,曹瑜不知道打哪儿冲出来,上去就狠狠地给了那嬷嬷一嘴巴。
“老货,看本宫剐了你!”
曹瑜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一巴掌下去,那嬷嬷半边脸肿起老高,整个人都懵了。
秦暮烟再按捺不住,冲出来斥道:“晴熙宫可是好欺负的地方?宸妃无凭无据的,竟就打上门来了!”
“惹急了,本宫连你也敢打!”
眼看着越闹越大,和曹瑜同住景黎宫的齐映月连忙上前,拉住了她。
“宸妃姐姐,切勿冲动!有什么事,不如请皇后娘娘做主,若当真动了手,该如何收场?”
“正是呢,”美人李新柳怯怯地劝道,“咱们还是散了吧,一会儿惊动了皇上皇后,大伙儿都吃不了兜着走……”
“要走你走。”曹瑜甩开齐映月,又瞥了眼李新柳,半点不领情。
两边依然势如水火,剑拔弩张。
“就算皇上皇后来了,也是要讲理的。”婕妤董凝柔说话轻言细语,却明显站在曹瑜一边,“这才刚进宫,就出了这样的状况,若是个个都胆小怕事,遇事忍气吞声,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辱呢。”
这话,可是说在了曹瑜的心坎上,她不愿意一进宫就比秦暮烟矮半截。
姜浣雪不以为然,她住进晴熙宫,立马抱住了秦暮烟的大腿。她从前想投靠皇后,但是,皇后没能帮她争取利益,而且,她听说自从大婚,皇帝统共也不过是新婚当晚陪了皇后一夜。
“依妾身看来,不过就是一场误会罢了。想是司膳太监做事不当心,明明送错了,还要抵赖。实不相瞒,妾身那碗什锦果羹就没有牛乳,当时还嘀咕了一声,说这厨子手艺不行。宸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妾身的宫女晓清。”
“你当本宫好哄么?你们根本就是沆瀣一气!打量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入宫无宠,可不就盼着皇上能来晴熙宫,让你也好沾沾光。”
姜浣雪气得说不出话,她确实有这样的心思,帮着秦暮烟,让皇上常来,同在晴熙宫,她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说到牛乳,妾身是从不知道宸妃姐姐有这样的禁忌,”董凝柔若有所思地说,“想必是从前就与宸妃姐姐相熟之人,才了解这些细枝末节。”
秦曹两家同为辅政大臣,秦暮烟和曹瑜算是老熟人了,光是进宫赴宴,都遇到过好多回。曹瑜不能吃牛乳,秦暮烟当然知道。
她恼道:“董婕妤此言何意!”
曹瑜针锋相对:“怎么?恼羞成怒了!”
皇帝和太后差不多同时赶到,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吵吵嚷嚷,仍在大呼小叫。
不是说皇后先来了么,莫非是皇后心慈手软,镇不住场面?
皇上太后驾到,晴熙宫内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太后目光凌厉地环视一圈,方才伶牙俐齿的,现在文静端庄;方才指桑骂槐的,现在娴淑有礼;方才还有谁叫得嗓子都破音了?现在行礼问安时,个个声线柔美。
只是,独独不见皇后。
皇帝的视线扫过人群,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偏过头去问吴千:“皇后人呢?”
“奴才这就去找。”
吴千刚跑出门,迎面撞见华梓倾领着之红、之蓝匆匆而来。
她分明是知道皇帝太后已经到了,也不等吴千说话,便径自往里走。
嫔妃们站成两列,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起身。太后绷着脸,不怒而威。倒是皇帝的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想法,坐在那儿,悠闲地喝着茶。
华梓倾从一片脂粉环钗中从容穿过,上前向皇上太后行礼。
太后禁不住抱怨一句:“后宫出了这样的乱子,皇后怎么才来?”
皇帝却幽幽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抬起手,状似亲昵地为她捋了捋腮边散落的秀发。发上,挂着一星半点残破的落叶。
还有她这身衣裳,又是褶皱又是灰尘,皇帝看了就明白了,她哪里是刚来,分明是早就来了,只是不肯现身,一直躲在墙头或是树上,看热闹呢。
华梓倾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微笑着掸了掸衣裳。不知从哪儿掉出包瓜子来,散落了一地,一半是瓜子,一半是瓜子皮。
太后默默抚额,在这样严肃的时刻,她还是选择装瞎算了。
之红就在皇帝太后同时的选择性失明下,手脚麻利地趴在地上,将瓜子重新包上,揣了起来,迅速清理了现场。
“看来,朕与太后还是来得太早了些,扰了皇后的雅兴。”
戏才看了一半,瓜子还没嗑完。皇帝觉得,自己对她不成体统的行为,已经越来越适应了。
华梓倾笑盈盈地说:“臣妾是想着,多听一听,方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挑了个清静的地方,没有急于打断她们。”
皇帝猜的不错,所谓清静的地方,就是晴熙宫的墙头,她坐在上头嗑瓜子,之红之蓝在下面放哨。后来皇帝太后来了,不用吴千寻她,她自己跳下墙,走正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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