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寒朝江博然方向望了一眼,他正闭着眼睛喝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激起了伤心的事,浑身阴郁的靠在墙角,身上一片阴影。
嗯,被爱人抛弃的男人。
席寒心里先是有种微妙的同情,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没了。
江瑜拿了瓶酒底递过来,席寒接过喝了一口。
江天摸着下巴道:大哥现在看起来挺难受的,你们结了婚的人都这个样子吗?
衣服穿的散乱,要不是江家大夫人说了一下,这位恐怕连胡子都不会刮。
邋里邋遢的,颓废的不成样子。
席寒道:我不是这样子。
这位一直很注重自己的形象,要不殷言声也不会心里叫席娇娇了。
江天看了一眼,三哥正靠在垫子上,灯光照下来那张面容看起来清冷中带着点阴影,是一副好相貌。
起码比大哥要好的多。
封一然扫了他们这里一眼,对江天笑着说:你三哥就凭着自己这张脸引诱人呢。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望着江天说:你三哥当年是社会人士勾.引清纯男大学生。
啧啧啧。
变着花样地撩。
席寒掀了掀眼皮,封一然伸手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江天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家三哥,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这孩子还在上学,对这个词实在是太敏感了,脑中想起的都是搔首弄姿的人。
一时之间,看席寒的目光都不太对了。
席寒也不管他,说了一声就回房休息了。
江天在那里震惊的不得了,跑去给江瑜说话。
听听听听,勾引 、清纯、 男大学生。
这几个词放到一起味都不对了。
江瑜摸了摸自己弟弟的头,温声道:你们小孩子才谈恋爱讲究暗恋动心。
那你们呢?
江瑜唇角的笑容有些暧...昧,悠悠道:我们大人都是靠相互勾..引的。
江天三观碎了一地。
席寒回到房里,给曾经的清纯男大学生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殷言声还没睡,声音听起来清清的:席寒。
席寒心情不错,轻着声音开口和他聊天。
他的声音在电话中有点失真,渺渺的,听起来如月色一般柔和。
第26章 思念 拿着柴米油盐当做风花雪月,但的
翌日早上, 席寒醒来洗漱后去吃早饭。
餐桌上坐着江天和封一然,江天旁边坐着茹茹,小姑娘也醒得早, 头发上扎了个花,一双眼睛眨啊眨的, 看到席寒了叫了声:三叔叔好。
席寒笑说:茹茹好。
江天从后面托住茹茹,给她取了个包子递到唇边,让茹茹闻闻又拿开,拿开又闻闻,小姑娘气得伸手抓, 江天逗她道:茹茹喜不喜欢小叔叔啊?
茹茹盯着包子说喜欢。
江天说:茹茹那是喜欢小叔叔吗, 茹茹那是喜欢包子。
虽然这样说还是把食物递给小姑娘,叮嘱她慢点小心烫。
封一然喝了一口粥, 瞥着江天哼笑:你喜欢就去生一个啊,别逗小侄女。
小辈里只有江博然有孩子,茹茹又嘴甜可心, 自然是家里的团宠。
江天抬眸瞪封一然, 不知道想起什么了脸都红了, 哼哧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还小。
其实他也已经成年了,这个圈子里有人十几岁起身边就没断过人, 向江天这样纯情的还是少数。
因为上头有席寒江瑜二人撑着,江天去各种场合沾染人情世故的时候少, 又加之江二夫人耳提面命严加管教,势必不能让江天长成江惠民那个德性, 故而他纯情的很。
封一然在那里哈哈大笑:那就去看看。
他望着席寒道:今晚不是有一个局嘛,把小天带上呗。
玩票性质的局,就是这个圈子里最常见的那种, 一群二代三代的集中在一起,大家一起闹一闹。
富贵圈子,永远不缺这些。
席寒看向江天,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你想去吗?
江天惊喜:我能去吗?他一直想去,有时候甚至想偷偷地去见识见识。
席寒把他晶亮的眸子收入眼中,闻言淡淡道:可以,今晚带上你。
江天极其高兴,仓促地干了两碗饭,就乐呵乐呵地去选今晚的衣服。
封一然看到他这个样子,转头对席寒道:江瑜怎么还不来,他没起来?现在早上七点多了。
席寒:应该在陪老爷子晨练。
席寒猜的不错,江瑜的确在陪着江老爷子晨练。
江家后院有一棵榉树,古人讲究前桂后榉,有折桂中举一说,也算是对子孙的一种殷切希望和祝福,但江瑜不知道这个祝福有没有用,反正秋天枯黄落叶洒满庭院,晨练的时候极其不方便。
江老爷子拿着一柄剑在树下挥舞,不时就有落叶下来,簌簌飘落,仿佛一场武侠剧的主角。
江瑜刚才练了一会,现在一身的汗。
他索性也不练了,站在树下看着,过了一会老爷子走了过来:你们年轻人现在耗费身子骨。
江瑜道:我们这会可不能跟您老哪会比了。
这话也谈不上是自谦,江瑜觉得现在自己真不能和江老爷子比了。
江老爷子笑了笑,看着江瑜道:你是辛苦了,这些年重担都在你身上。
江家大房的人难担重任,江家姑母也嫁到了封家,如今培养的继承人就是江瑜。
江瑜安静地听着,他知道还有下句。
果然他听到江老爷子说:我以前也觉得权利要在自己手上,可后来才发现身边要有个帮扶的人,独木难成林,你要和你那些兄弟们搞好关系。
话说三分,剩下的七分才是真正要说的意思,听话要听音。
江瑜的笑容这会淡了下来。
芝兰玉树的公子哥,以前是温润如玉,现在这玉有些凉。
江瑜以前总含着不点破,唯独这次开口道:老爷子您放心,我还不至于做出兄弟阋墙的那些事。
他往上协通长辈,往下扶持小的,自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人,总会让别人舒服,可自己仿佛不该有脾气与性子。
江瑜看了一眼地上的落叶,榉树的叶子轻轻淡淡地铺了一地,下面的泥土已经看不见了:我自是知晓席寒的难受,可那真不是我做的。
席奶奶走得急,从病发到去世不足两个小时,停灵七日后火化,席寒那时在国外,哪怕长着翅膀都要飞六个小时,他错过了老人最后一面是无法避免的事,但错过了葬礼这是人为。
江老爷子脸上也没了笑,只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用力辨别他有没有说谎。
江瑜自嘲道:这事做得妙,我没有办法。
如果是老人弥留的时间长,席寒明明赶得上却被硬生生的拖着没回来,那就是一条绝路,席寒一定会查下去。
可这事留着一线,让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见着最后一面,又让他错过葬礼,这手段显得有些残酷的温柔。
绵里藏着一根针,打的时候却故意收敛着力道,仿佛是家里人给的一个教训和警告。
你是个私生子,所以江家的这场葬礼不能出席,所以江...氏的利益你不能碰。
若是放到江天这种神经大条的傻孩子身上,他可能琢磨不出什么东西,难过上一阵子该怎样怎样,可放到席寒身上,这种手段就得到了最大的发挥。
他想得多,顾忌得多,心思缠缠绕绕的。
席寒第二天就递了辞呈,自此后远离利益圈子,恨不得和家里划清界限。
江老爷子闭了闭眼睛,他疲惫得紧:是家里做的还是外人做的?
江瑜说:外人,但我不知道是哪家。
江家的对手也多,一直盯着想撕口肉的不在少数,轻轻巧巧的一个计,偏偏能离间了情分。
江家子孙实在是不算多,能用的就更少,少一个都是伤筋动骨的,
江家老爷子轻轻地叹了一声,他摇了摇手:你去吃饭吧。
江瑜回到餐桌上时封一然和席寒也都在,几个人吃了饭后也没做什么,典型的吃饱早饭等午饭,下午晃晃悠悠地过着,到了晚上席寒带着江天出门。
江天穿着一身西装,领口处配了一条暗纹领带,又在衬衫内侧插入领插片,为了避免裤子起褶还用了袜带,上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杵着,又不断地调整领结问席寒他这样穿怎么样。
席寒看了看,沉默了几秒后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他就显得很随意,穿了一身西装,浑身懒散地靠在车里。
到了之后就进到了会所里面。
江天睁大了眼睛看,侍者端着托盘,角落里有香槟塔,各种男男女女汇集在一起,里面还有人玩□□,笑声喧闹。
热闹云集的场合,欢声笑语不断,灯火通明。
席寒刚进去就听到一声席寒,他拿着香槟的手顿了顿,见来人手里牵了个女孩子,笑容满面的,正是周子阳。
后者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场景:你竟然来这里了?席寒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以前都是能推就推的,没想到这次竟然主动过来了。
席寒笑了笑,没说是专门带着江天来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子阳几天前还在安城。
周子阳道:我哥叫我呢,我就回来了。他目光在江天身上一停:行啊,还带了小少爷。
席寒瞧了一眼江天,后者正满脸期待地望着这里,眼中的光比头顶上的灯还亮。
他手指相互摩挲,有时候堵不如疏,如果一直压着江天,他有可能哪天自己跑过来了。
到时候再被人一教唆,灌点酒下去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席寒让江天去玩,自己干脆坐到沙发上,身子缓缓向后靠去,半阖着眼睛。
他坐的这个地方是角落,来来往往的很少人注意,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垂眸拿出一根香烟,正要点上,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先生,我来。
说话的是一个男孩,这不特殊,这种场子里男男女女都有。
席寒眉眼扫过,眼神淡淡如看死物。
宋文看着他目光,只觉得心里一阵鼓噪。
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人,刚进门时便是夺人眼球,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穿在身上,宽肩窄腰面容清绝,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在一起,随意又矜贵。
来这里的时候,他就练了一双火眼,只要能钓到这个,后半生就不用愁了。
席寒说:不用。
他点了点香烟,手上的戒指闪闪发亮。
宋文半蹲着,腰线往下有着一段弧度,低垂着眉眼露出一段细嫩脖颈:我今日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这句话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他自认长得也不差,就算家里有人又怎样。
却听到一声发寒的声音:要么从我面前消失,要么我让你再也进不来。
声音冰冷,眼底漠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宋文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几乎是狼狈地快步离开。
席寒面无表情地扔掉手里的烟,他扫过这个纸醉金迷的场合,调笑声与喧闹声不止,年纪轻轻的男孩女孩儿满脸堆笑,任由着别人上手探进衣服之中,再一脸娇笑地送上亲吻。
桌上那些名贵的酒被随意地享用,玻璃杯中的液体呈现出一种琥珀色,这些酒有时候是进入胃中,但更多的时候是洒在某个人的胸膛。
席寒收回目光,眼中无悲无喜,只是淡漠地阖着眸子,身上喧嚣未至。
江天看着面前的景象,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人任由别人将手放到臀部,再回首笑容满面地开口说些什么。
他们毫不避讳,周边除了他也无人目光停留,仿佛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也看着有人去了他三哥的地方,再面色苍白地离开。
他心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看着周子阳问道:刚才那个人想联系我三哥吗?
他说不上来更难听的词语,只用了这两个字。
周子阳嗯了一声。
江天说:我特别高兴我三哥没理他。
周子阳嘁了一声,你三哥酒池肉林里出来的,场合里什么手段没见过,这种的太低级了。要是席寒愿意,身边一定贴满了人。
江天没再说话,只走到席寒面前,轻轻开口:三哥,我们回去吧。
席寒睁开了眼,勾了勾唇:不想玩了?
江天认真道:我以后再也不想来这种场合了。
席寒点了点头 ,没再说什么。
回去之后席寒洗了澡,他躺在松软的床榻上,只觉得今日那种厌倦的感觉又悄无声息地涌了上来,他在冷眼旁观这些名利场的时候,有一种无名的思念缠身。
他特别特别地想他的小朋友。
殷言声电话突然响起,如今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闭着眼睛向右滑:你好。
睡了吗?声音很温柔,带着磁性,像是夜空中的一支歌曲。
殷言声困意消去了大半:席寒?
那边应了一声,席寒说:这两天过得好不好?
席寒的声音很低,把手机贴近耳朵时恍惚中如同人就在身侧,殷言声闭上眼睛,周围的一切感觉被放大,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过得挺好的。
被子盖到胸膛,他伸手开了那盏床头灯,房子里有一种下了雪后的寂静,这时候的一切声音就是格外的清晰。
呼吸声、被子滑过床褥的声音、电话里的声音、甚至厨房中水管里传来的一声轻响都能听得到。
那边也可能是睡着的,声音里有躺着的人特有的温敛:今天吃的什么?
殷言声说:早上喝了粥,中午是楼下的猪脚饭,晚上是蔬菜沙拉。
他认认真真地回答,没有任何敷衍和不耐,仿佛回到了大学答辩时。
那边笑了一声,殷言声都能想来他的神情,颜色有些纤弱的唇勾着,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都好像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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