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岚不得已只得以一敌八,好在这样又变成了她熟悉的局面。
虽然没有兵器,但她过于常人的灵敏让她在这样的乱战中有一点小优势。霍岚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四两拨千斤,将优势滚大,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趴下了,只有她还能站着喘气。
“不错,非常精彩!”钟羽鼓掌大笑,对这一场战斗很是欣赏,“不过瞧你这样,大概一时半会也没力气跟朕再来一场,先坐这儿休息一会儿,免得说朕欺负你一个小孩儿,胜之不武。”
霍岚依言在钟羽指定的石凳上坐下,钟羽又叫来人端上赏赐给了剩下八名侍卫,让他们先行回去。
“陛下,臣休息好了。”霍岚只坐了一会儿,她得尽快邀陛下打这一场,这样她就可以将胜负归咎于力量还未完全恢复,而非有意让着陛下。
“哎,不急。”不知钟羽是不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并没有应她的邀约,而是重新翻起了石桌上的奏折。
见陛下办起了正事,霍岚不好再出言打扰,亦不能窥探奏折内容,只得望向脚边不知名字的花出神。
“今日早朝议论之事你在乾坤殿外听见了?”
皇帝突然出声,差点吓霍岚一跳。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低眉答道:“听见了。”
“那你认为该不该出兵呢?”
一个皇帝,向一个侍卫询问军国大事,这说起来有些可笑,但结合霍岚那不可与外人言说的身份,这似乎又一点也不意外。
至少云妙晴是料到了的,只是消息昨天半夜才传进宫,等云妙晴听到风声都是今天早上了,她只来得及匆忙同霍岚说了个大致应答方向,没能像上次过年进宫时那样,每一句话都教霍岚背下来。
霍岚回忆了一遍云妙晴早上说的,又依据自己今日在乾坤殿外听见的,迟疑着回答:“臣以为打是一定要打的,只是什么时候打,怎么打却需要慎重考虑。”
“你也主战?”
霍岚摇头。
“臣并非主战,相反,臣认为早朝上王尚书说的有理,如果能教化胡人,促成胡汉融合当属上上之策。但戎跶近年来频频骚扰北境,虽然每次只是劫掠几个村落,可我们的每一次忍让都会被对方视为软弱的证明。我们需要一场漂亮的胜仗,让戎跶和其余胡人部族知晓我朝的厉害,让他们知道我们可以接纳他们,却不会被他们征服,断了他们想要侵占我朝大好河山的念头,这样双方才能友好往来。”
钟羽沉吟片刻:“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打合适?”
“越快越好。”
“为什么这么说?”
“我朝国泰民安,百姓不思战久矣。如若要动兵,则需要一个让大家能够接受并且同仇敌忾的理由,此次戎跶侵扰我边境正是这样一个时机,如果错过,就得等他们下次动手。”
霍岚说完,许久没听见钟羽回话。她心中忐忑,抬起眼皮,只见钟羽摸着自己的下巴,也正打量着她。
霍岚心中一禀,赶紧又低下头去。
“这些是云家那小姑娘教你的?”钟羽问道,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听见陛下提起云妙晴,霍岚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不,妙晴她……应当还没听说此事,这是臣早间听陛下与大臣们议论,自己胡乱猜想的。”
又是一阵沉默,这种安静格外折磨人。霍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伴君如伴虎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
说起来,如果徐炎关于她的身世所言非虚,那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还是她的亲爷爷。
霍岚从小就只有娘和舅舅一家,没别的亲人。爷爷跟孙子或者孙女之间应该是如何相处的呢?
在霍岚的记忆里,邻家阿诚在他爷爷面前经常哭闹,每回一闹他爷爷就赶忙哄着,还偷偷瞒着阿诚的爹娘给阿诚买糖吃。还有村西头的小柯和她爷爷也是,村里那些人管这叫做隔代亲,说爷爷奶奶都是最疼孙子孙女的。
可是陛下跟她……霍岚想象不出来,亲情的一面也许有,但试探跟猜忌却也屡屡不停。
良久,霍岚才听见对面的人“嗯”了一声,说下一句“朕猜也是。”
霍岚陪着钟羽坐了一下午,直到日落钟羽都没跟霍岚比那一场。他就像是忘了还有这件事,只一边看奏折一边跟霍岚聊些家常,问一些她读过哪些书,最喜欢谁的著述之类的问题,仿佛刚才那危险的一幕只是霍岚的错觉,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正常和蔼的老人,在试图了解一个失散许久的孙子。
但霍岚知道不是,这是一场迟来的考学,关系到陛下还会不会再次召见她,而且从陛下其实并无心比武来看,这场考学的前提还得是她先前跟其余八名侍卫的比武能获胜。
这大概就是皇家的亲情,每一步都透着打量和谋算。
回去之后,霍岚将今日与陛下的一言一语都悉数复述给了云妙晴听。
“我是不是说错了……”尽管距离她下午与陛下的对答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霍岚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
“没有,你这样说很好。”云妙晴今日也提了一整日的心,此刻终于放下了。
对于来自陛下的考学她是不担心的,霍岚这些年学得很扎实,足够应对陛下的提问,唯有北境之事来得急,云妙晴还是送霍岚到宫门口的时候才听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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