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和皮肉从他的指缝间落下,两面宿傩微微侧过脸避开身后飞来的式神,反手将它甩出。
“之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这可不够尽兴啊——”
两面宿傩咧开唇角,捏着手中之人的脑袋像玩具一样晃了晃。
他从高处往下跳,一拳捶在蛇首上。
“别太嚣张了,两面宿傩!”咒术师中,有人愤怒地低吼道。
影法术召唤出的式神中,此时只剩下了四个。
“碍事。”
两面宿傩背对着他们,不耐烦地一抬手,发出声音的人便立即分成了两截。
他从大蛇扭动的躯体边向金发的少女走去,“看上去快死了啊,怎么,要我帮你报仇吗?”
两面宿傩的声音里一如既往地带着讽刺的味道。
绫小路葵在这时抬起了头。
愤怒,仇恨,所有的东西被揉碎,在她眼中无止境地纠缠在了一起。
两面宿傩脸上快要淡下去的笑意又重新浮现。
“记起来了啊——”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里满溢着恶意和狂热,两面宿傩兴奋地牵起嘴角,“不错嘛,比我想象得要更早一点。”
“……我的刀。”
他听见了少女嘶哑的嗓音,绫小路缓慢地朝他伸出手,看上去已经没了力气。
“你把我的刀折断了。”
她怎么能忘记呢。
那把平安时期起,在她遇见本丸的付丧神们以前,一直追随者她的神器。
她怎么能忘记它是被两面宿傩毁掉的。
两面宿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无数道致命的伤口上,他沉默一瞬,忽然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被欺负成这样,真狼狈。”两面宿傩说着,却毫无怜悯地折断了她的手腕,“无趣,你这样子可杀不掉我。”
剧烈的疼痛再次刺激了少女那逐渐麻木的神经,她的目光在涣散中变得清明,随即手臂被两面宿傩向前一扯,摔到了他的面前。
两面宿傩俯下身凑近她的鼻尖,视线如同目中无人的野兽,直直地撞入那满藏愤恨的眼底。
他的肩膀耸动出夸张的幅度,胸腔震动,满意地开怀大笑。
“没错没错,就是这种表情。”
“要努力记住才行啊——”
两面宿傩夸赞着,顺手替她铲除了身后的威胁。
就像几百年前的平安时期,他们相遇时那样。
天生的灾祸满怀欲望,亲手将他的神明从神圣的鸟居上扯了下来。
他将她脸上的所有理智、光明一同摧毁。
神明坠落在了他的掌心。
-
“我记忆里的五条可不是这样的。没了六眼就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两面宿傩兴致缺缺地踹开脚边的头颅,他的上衣在刚才的战斗中被他自己撕裂,胸膛的黑纹延伸到了四只手臂上。
御三家的围剿在此时似乎成了笑话,两面宿傩毫不留情地嘲弄着,似乎没了继续下去的耐心。
他抬起手,正打算做个了断,黑漆漆的夜空却被突然浮现的符文点亮。
两面宿傩被意料之中的攻击击飞,一连撞碎了五六间屋子才停了下来。
四眼四手的怪物在一片烟尘中缓缓站起了身子,他掀起眼皮,看着那些符文缓缓飘入穿着白色狩衣的男人手中。
“别着急嘛。”花开院秀元笑着,狭长的眼睛弯出一道弧线,“从战国时期后就没见过了,小宿傩。”
这过于熟稔的称呼使得两面宿傩眯起眼,他沉默地打量了空中之人一会儿,忽然从记忆中翻出了相应的记忆。
两面宿傩兴奋地提高了音调:“是你啊,阴阳师——”
他的膝盖弯曲,借力高高跃起,两只手握住,径直往花开院秀元的脸上打去。
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交手,两面宿傩不到一分钟就占据了上风。
花开院是京都的阴阳师世家。
而身为花开院家最出色的阴阳师,花开院秀元整个战国时代一直在苦恼着怎样才能除掉两面宿傩。
他与两面宿傩交过无数次手,可直到寿终正寝也没想出办法。
没错,花开院秀元早在一百多年前就作为人类死去了。
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
“别一上来就使出全力嘛,我现在是作为式神而存在的,没有命令可不能自由行动啊。”
花开院秀元打开了扇子,有些可惜地看着因两面宿傩的行为而损失的两只式神。
他说罢,像只狐狸一样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一群人问道,“对吧,花开院家的子孙们?”
“……请别这么说自己,秀元大人。”
花开院秀元撇了下嘴,语气略为不满:“没办法,我说的是实话,这家伙简直比羽衣狐还要难缠,就凭你们可打不过他。”
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吸引了御三家幸存咒术师们的注意力,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们默契地别开了脸。
“但是!”花开院秀元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愉悦的笑意,“马上就要不一样啦!”
“听小奴良说,被你养在府里的人类莫名其妙地没了心跳。”
拔地而起的金色锁链缠绕上了两面宿傩的脚腕,两面宿傩沉默地一低头,就看到了那个本该丧失意志的少女站了起来。
她的身上已经一点灵力也没有了,萤火虫般的光点却包围着那把快碎掉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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