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屋子里的家具陈设,虽不奢华,却看着也不便宜。
总之是怠慢不得。
大约是温知如刚才看大夫的眼神太过于紧张,又或者是老先生自己怕他会不会有什么疏漏。
总之这次诊脉比之寻常,花了更多的时间。
以至于温知如脸色都白了,怕他真的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大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先生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恕老夫医术不精,这位公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锦翌珲也被问得一愣:没有啊!莫不是大夫您看出了什么?
老先生摇摇头:依照我的诊断,公子您身强体壮,无病无灾,最多就是这几天可能睡眠不足,有些疲累,只要不出什么变故,再活上个七八十载都不成问题。
锦翌珲听到这,终于放心下来,那就好。
可温知如还有点不确信,又追问:大夫,您要不再仔细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病现在看不出迹象,几年后突然就发作,还来势汹汹要了人性命的?
老先生看着温知如眼神也怪异起来,这位小公子,老夫十二岁学医,老师也曾是宫内的御医,如今已经七十有四,行医也有近五十载,还从未听说过你说的这种病。
那比如说我是说比如,一个人现在好好的,可几年后突然就吐血昏厥,一病不起,有人说是打娘胎就带着的隐疾,不发作看不出来
老先生:这医书我也看了一辈子了,还没有见过这类的记载,就算是急症,只要提前诊脉总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敢问小公子说的这病可有实例,得病的人在哪里?又或者有脉案和药方记录?
温知如摇摇头。
锦翌珲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俩的谈话,先生,我家这位兄弟只是关心则乱,可能我们这几日日夜赶路,难免身体疲惫,所以他误会了什么。
老先生点点头:年纪轻轻的,没必要杞人忧天。我看两位气色都很不错。放心吧!保证健健康康的。
锦翌珲连连应着并掏了诊费,忙不迭让小厮把人给送回去。
老大夫走了之后,锦翌珲屏退了下人,这才有机会好好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知如对大夫说的话将信将疑,又或者毕竟在前世的时间线上,锦翌珲也还有三、四年的命,现在请大夫还看不出端倪?
可无论他怎么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总是要给锦翌珲一个解释。
其实温知如踌躇半天,还是把他对前世的记忆说了出来。
当然他无法解释所谓前世今生,也只能迂回的说成一个梦罢了。
所以这些都是你梦境中发生的?
锦翌珲听完温知如的叙述也大为震撼。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毫无意义,虚幻的梦,那梦里的故事也实在是过于真实,有点耸人听闻了。
可如果这梦里发生的都是真实的预言,那这和开了天眼有什么区别?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神迹吗?
可回头再想想温知如口中那些细节。
锦翌珲确实也慢慢被说服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上天的眷顾?
可到现在,我也有些犹豫,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正确。温知如又继续说下去,按照我梦到的情景,瑞王谋反,我温家出事,还有你的病症,都是在几年之后。我因为这个梦改变了事情的发展方向,在与你去山西府的时候提前揭露了瑞王的阴谋,现在又联合我爹与贤王设下这样一个局可这几天我心里总是不安,我总是
知如,不用担心。知道爱人的心结所在,锦翌珲自然也知道如何去劝说,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结果再糟糕,也不会比你梦里见到的更坏了,是不是?
温知如依然面色沉重,他微微摇头,可我已经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改变这个悲剧,如果最后还是一样,我接受不了。
放轻松!锦翌珲又一次将温知如搂入怀中,轻抚着他的背脊,再怎么说我们也努力了这么久,你爹和我父王现在的处境也只是为了迷惑敌人的诱敌之计,目前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中,并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你不该这般紧张。
温知如在爱侣的怀抱中,之前僵硬的身躯似乎有所缓解,可内心的焦虑却还是难以消散。
他想说什么,但才开口又被锦翌珲打断,我知道,刚才大夫的那番话依然无法让你安心,可你想想,至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健健康康无病无痛的,这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况且,如果按照你所说的梦中的情景,我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那并不是突发的恶疾,而是
是下毒?温知如从对方的眼神中瞬间读懂了什么,可那是谁?他又是为了是为了贤王的爵位?
如果说拿自己做诱饵,陷害温彦丰是为了扳倒对瑞王最大的阻力。
那接下来他们的目标也应该是贤王爷。
不过他还记得前世,温府被抄家没多久,贤王爷也有了要退位让贤的意思,如果按照当时的情况,可以接任贤王爵位的只可能是嫡长子锦翌珲。
哪怕是瑞王造反成功,锦翌轩为了辅助他功劳再大,作为一个庶出的儿子,也绝无资格继承贤王府的一切。
相通了这些,似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是啊,所以我们现在已经不住在王府内,贤王的爵位也已经给了我二弟,我现在自然无病无痛,没有危险,你还担心什么?
锦翌珲这么说,温知如紧绷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宽慰,还没等他们继续再交流些什么,门口又来了送消息的人。
这次居然不是慕云影或者温彦丰的手下,而是夏侯宸。
你们两终于回来啦!可想死我了!夏侯宸一进门就给了屋内的两个人一个大拥抱。
温知如不太习惯和爱侣之外的人靠的这么近,撇撇嘴向后退了半步,你哪里是想我们,不过是没人陪你在京城天天胡作非为、不务正业罢了。
嘿嘿夏侯宸讪讪地笑了笑,可别这么说,你们不在京城这些日子,我也勤学武艺,还是干了不少正事的。
锦翌珲跳过了这个没营养的话题,打断了他俩,你还是说说,你特地跑一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和温知如在京郊这个旧宅子里住着这件事,基本上除了温彦丰、慕云影还有他们身边几个亲信,并没有外人知道,毕竟现在这个局势,他们的行踪如果暴露的话,只会引起不必要的困扰。
以及瑞王那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更加强警惕,那么他们现在的这些布局都会成为泡影。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若不是重要的事情,没理由他们会随随便便将这个宅子的地址告诉别人。
当然是有重要的消息来通知你们的。夏侯宸这会儿也正经起来,我爷爷前几个月接到陛下旨意回京述职,顺便带了几万兵马回来为太后千秋节驻守京城周围,前天已经到了。
夏侯老将军今年也六十多了,若不是他几个儿子死得惨,以至于夏侯家后继无人,老将军现在早就该到了解甲归田,享受家庭温暖的时候。
所以乍听到夏侯宸说起这个,温知如和锦翌珲也不禁有些感慨。
好在前世里,即便瑞王最后篡位登基,老将军和夏侯家也没有被祸及,只是卸了兵权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安度晚年去了。
不过夏侯宸特地跑来,总不能只是说一句他爷爷已经带着军队驻扎在京城之外这句话,锦翌珲紧接着追问,可是昨夜出了什么事?
还是锦大哥你料事如神,昨夜确实出了点意外,有人半夜想要突袭。
没得手?
那可不!进京之前就有人送了消息,自然是一直防备着的。夏侯宸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昨夜那群人伸手可了得!看着都是不要命的,我爷爷的手下伤了好些,不过幸好有贵人相助。他看着温知如的方向,是你爹的人手?
我爹?虽说以温彦丰的性格,留个后手以备无患什么的,确实是他会干的事,但派些武林高手去救夏侯老将军的军队,听起来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毕竟他爹手下那些个暗卫和慕云影十二楼的人,好像也都没有这方面的特长。
是凤掌柜吧?锦翌珲想了想回道。
其实瑞王突袭夏侯老将军的军营,也不是为了杀敌,更多的应该是想趁乱安插自己的人马进去。
待到了千秋节的时候,如若皇宫里闹起来,夏侯老将军想要救驾已经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再加上有瑞王的奸细在里面从中作梗,拖延进度,更是双重保障。
凤掌柜?是那个凤掌柜?夏侯宸不知道温知如他们去山西府遇袭被救的事,自然也不知道凤掌柜的真实身份,这会儿瞪大眼张大嘴,一脸不可置信。
是啊,别看凤掌柜只是个开酒楼的,他从前可是我爹的亲师弟,手下也养了一批武林高手。温知如找了这么个借口敷衍过去。
一个开酒楼的有那么多家当要看护?夏侯宸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不过他那脑瓜也不算是心思细腻那一挂的,几句话就被人带了过去。
不过既然那帮人的计谋没有得逞,瑞王那边会不会
放心没事!夏侯宸接着解释,人我们能活捉的都关起来了,留了他们领头的连夜审问,然后由我们自己人假扮回去传消息,瑞王那边这会儿应该还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呢!
锦翌珲听到这句也安心下来,他点点头,那这就是说
是。夏侯宸没等他说完已经接了话,让我来也就是告诉你们一声,如今万事俱备,就只等瑞王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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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离太后的千秋节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温知如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趁着瑞王动手前,先发制人。
可一来证据不够,二来如果不能将他的党羽尤其是隐藏在幕后的太后一网打尽,那就等同于给了敌人可以卷土重来的机会。
而且小皇帝那边,虽然也做好了万全的防备,可似乎对于手刃亲兄弟这件事还是有点下不了手。
或许他也在赌,最后一刻,瑞王和太后会不会有那一点点的良心未泯,放弃自己的计划。
锦翌珲和温知如这一阵子也有些无聊。
他们不便出门,宅子里也配备了专门为他们洗衣煮饭打扫卫生的小厮。
每一天也会有仆人去街市上买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带回来。
总之,这日子比起他们从前在矿场更清闲。
吟诗作对、舞文弄墨本也不是温知如的爱好,两个人在这旧宅子里,读了几天书,画了几天画,也就腻味了。
实在闲极无聊,温知如开始想要在这宅子后院的空地开一片出来种种花草。
这虽然不失一个消遣的法子,可算起来距离千秋节的日子也没多久了,到时候不论成败,他们也不可能继续在这宅子里住下去。
总不能这刚种出来的花草也要一并当行李打包带走吧?
两个人正在院子里为了这些小事商讨对策,突然就听到门口的方向传来喧闹声,间歇还有一个孩子微弱的哭泣。
是出了什么事?温知如这么说的同时,已经拉着锦翌珲往门口去了。
你快走吧!能给你的吃食都给了,一会被我们家公子瞧见,我们也要挨骂。
求求你,大哥,就收留我一晚上,哪怕就是蹲大门后面睡一觉也行。
门口,似乎是家里的小厮在驱赶一个孩童。
小孩带着稚嫩的哭腔,正在祈求院里的小厮能收留他一晚。
锦翌珲起初还有点纳闷,直到身边知如提醒了他一句方才明白过来。
距离太后寿诞就剩下不到二十日,京城比寻常时候治安更严。
以往本就有宵禁,现在到了晚上商铺酒肆打烊后,基本就不允许有除了打更的更夫之外的人在街上出没了。
若是抓到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能把你赶出京城都是客气的,怕的是直接就投入大牢了。
而且这时节,就算是投宿客栈,不但价格更贵,怕是也几乎没有空房。
更何况这一个几岁大的孩子。
可门口那两个小厮也是敬职敬业的,本来就千叮万嘱了,这宅子里住的都是重要人物,千万不能将身份行踪透露出去,他们平日出去买菜都不敢和周围街坊多客道几句,又怎么敢随便放个陌生人进门住一晚。
这么想着,锦翌珲也打算拉温知如进屋去,不再关心这些杂事。
虽说这样有点不近人情,可到底现在也是关键时刻,万一真的是有心人士派来掩人耳目打探虚实的法子呢?
可温知如却忍不住好奇心,尤其是那孩子的声音,怎么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看出锦翌珲的顾虑,朝他摆摆手,顺手抄起墙边先前为了收拾后院土地时候准备的遮阳斗笠戴上,装作不经意的走到还在和那孩子纠缠的小厮身后。
是他?虽然也有近一年未见,小孩的眉眼张开了许多,可温知如还是能从那酷似某个人的脸庞上认出他的身份。
他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看还站在远处的锦翌珲。
后者看到温知如的的表情也知道有情况,干忙上前,怎么了?
你看看温知如指了指还站在门外的小孩。
是明泽?锦翌珲也认出了小孩的身份。
明泽温知如口中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从前余氏带着男孩在温府的时候,也没能好好起个名,都是小宝小宝的喊着。
后来自己离开京城余氏也被贤王府的人寻了回去秘密处置了,但这孩子因为好歹是贤王府的血脉而被留了下来。
这个名字也是当时贤王爷怜悯他给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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