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柱阁下,起身了吗?”她问。
门扇紧合,房间里悄无回音,但有衣袖摩挲的声响。
看起来,他还是想躲着她。
“今天我去请医生过来吧?”她对着门缝说,“就算不想见我,但还是可以见医生的吧?
”
房间里还是一片安静。
片刻后,她终于听到了富冈义勇闷闷的回答:“我的伤没事。不用找医生。”
“……”这可不行啊水柱阁下。
眼见着直说行不通,优娜想了想,换了个方向:“想吃脆萝卜吗?来厨房一起做菜吧?”没记错的话这家伙超级喜欢吃腌萝卜之类的东西吧。
“……”房间里又没了声响。
优娜扶了扶额头,最终采取了一种很无厘头的说法:“啊,翔太郎来了。水柱阁下你先休息吧,我去陪翔太郎玩一会儿。翔太郎——我在这里!”
她其实不抱希望,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下一刻,那扇紧合的门竟然刷地打开了,富冈义勇的脸出现在了门后。他的面色有些白,表情也不太好:“我不是说过,要对那小子警惕一些吗?”
他的语气有些凶,但优娜倒是一点儿都不怕。
“啊,水柱阁下终于肯出来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好了,今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换药吧。”
富冈义勇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她骗了。果然,他环顾四周,根本没看到翔太郎的身影,这女人刚才是在对空气说话。
“你…”义勇皱了皱眉,转身就要回到那间狭小的房间里去。
“等等——换药!”她连忙抓住义勇的手腕,“自己的伤,自己上点心啊!”
优娜的力气并非义勇的对手,但这一回,义勇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她。没办法,义勇只好冷着脸说:“松手。让我自己待着就行。”
“好。”她扬起笑脸,“等药换好了就让水柱阁下自己待着,我绝对不来打搅。”
“……松手。”义勇的眉心皱地更紧,“我身上有那种奇怪的血鬼术,我没法控制它。快点离开我。”
他用力地收回手,但并未将优娜甩开,反而将她也一点点拖进了房间里。
“水柱阁下,换药。”
“血鬼术很危险,离我远点。”
“换药。”
“离我远点。”
“换药。”
“离我远点!”
两人低声的争吵毫无意义,但偏偏谁都不肯松手。义勇一直咬着牙,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一个不注意,脚便退到了翘起的榻榻米边角上。下一刻,他的身子便向后一倒——
噗通。
义勇摔倒时,优娜也跟着倒了下去。两人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噗通摔成了一团。
光从门缝里照进来,扬起的尘埃在光柱间上下飞舞。优娜察觉到自己的手肘被地面撞得发麻,不由轻嘶一口气,慢慢地撑起身子来。
好在,除了手肘发麻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事。
“……没事吧。”富冈义勇冷淡的声音,从她身下传来。
她愣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才察觉到水柱阁下竟被自己压在了地上。此时此刻
,他正侧着头,凝视着墙壁的一角,胸膛起伏不定。
难怪一点都不觉得痛,这么大一个人肉垫子垫在下面呢。
“水、水柱阁下!抱歉。”她低声惊呼,连忙想从他身上下来。但这五铺席的房间实在太过狭小,当她从富冈义勇的身旁跪坐下时,便已占去了四分之一的榻榻米。
这下,无论富冈义勇选择哪里落脚,都会与她近在咫尺,面面相对了。
“没事。”义勇说着,慢慢坐了起来,很熟稔地盘腿靠墙坐着了。看得出来,这几天他都是以这个姿势,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的。
优娜打量一眼四周——狭小的、光源黯淡的房间,如果不敞开门的话,就是完全封固的世界。空气里有很淡的木屑味道,来源于头顶的梁柱。触目所及,除了墙壁和门扇,就是榻榻米,再无其他东西。
他就是躲在这种地方,过了如数多天吗?
何必呢……
“水柱阁下,总是关着门的话,风是不流通的。这样子,对伤情不利。”她前倾了身子,但膝盖却触碰到了坐在对面的义勇。后者像是微惊一下,将腿盘的更紧。
“……我知道。”他撇开头,皱眉说,“但是,那种血鬼术很奇怪。我不知道它何时会发作,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不想伤害你。”
他的表情有几分自责。
优娜不知道该他说什么好。
“水柱阁下,其实没那么严重,您不要那么担心嘛。你看,我完全不觉得您的行为伤到了我。”她试图劝义勇放下这件事,“而且,也许那根本不是什么血鬼之术呢?”
“……不是血鬼术?”富冈义勇的表情微愣。
不是血鬼术,意思就是,那是他自己的意志。
他想亲吻她,拥抱她;甚至于说——他喜欢她。
是这个意思吗?
他愣了许久。终于,他狠狠地咬牙,摇头否定了她的话:“……不行的。不可能的。”他低声说。
他的手轻颤起来,慢慢落到了自己异色的羽织上。
这件羽织,一半属于死去的姐姐,另一半属于牺牲的挚友。他穿上这件羽织,既是纪念,也是对自己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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