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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摘耳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西贝《路人》
52.
诚实地说,有时候,或者说很多时候,我其实并不热衷于交友。
有人说,【你帮助朋友的话,那么你有难的时候,朋友也会来帮你。】
我总是没有办法理解其中的逻辑。因为当我真正遇到麻烦时,我根本不会去求助他人,他人又怎么可能会来帮我呢?
我想到这里,瞥了一眼旁边的太宰治。
太宰挂着耳机,光影明灭,他那双常带着假惺惺的笑意的鸢眸在光下仿佛也有了些余温,我想到了伦勃朗的《夜巡》,我喜欢这幅画里的朦胧而微暗的光影效果。
“这位同学,你看我好几秒了哦。”他侧过头看我,笑眯眯地说道。
“……”明明才2秒不到吧。
思绪被打断了,重新联接一下。
期末考试之前的那次视频事件,最后我和岸谷等人成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免除掉退学的危机。而且考虑到我们花时间调查而荒废了一天复习时间,校方决定把我们的最终评级都调整为B及以上。也就是说,即使我的考试成绩是C,我也可以拿到B等级。
我感觉因为这件事,我在班上可能会变得显眼起来,石原优纪前几天已经和我互相关注社交账号了。
然而,我在乎的人不是她,也不是故事中真正的主角岸谷清司,而是整个事件里存在感并不比我强多少的白鹭祁连。
我和白鹭初识于音乐生们的一次排练,钢琴师将一个音弹错了,于是原本只是路过的我,下意识地回头朝乐团的方向扫了一眼,这时也有人跟我做了同样的事情,那个人就是白鹭。
我和他相似的地方非常多,我们在莎士比亚的剧作里最喜欢的都是《哈姆雷特》,最不喜欢是《第十二夜》,我们都喜欢画家籍里柯,而不是安格尔,舞剧都最讨厌《春之祭》。
我感觉我和他有点撞人设了。
在我们离开那家医院的时候,我和白鹭走在最后,他停下来问我,“他们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那你呢?你看到她了,对吧?你只是没有救她。”
白鹭显然早就知道了答案,他也没想让我回答。
所以他特意对我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想要了解我或者已经了解我的人,都很明白【绫小路清隆的冷漠是她人格的首要组成部分】才对。
而且,我其实不是很在乎我出身的秘密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我仅仅是不喜欢,我的那些不能言的隐私被暴露在阳光下的那瞬间的感觉罢了。
我不愿意和太宰治、白鹭祁连这种太敏锐的人做朋友,也是因为如此。
尽管偶尔,我也会拥有倾诉的欲/望,但是,我并不是什么好人,这个学期算下来,只有阻止西野良子犯/罪,帮朝仓奈奈寻找当年的真相这两件事勉强称得上是我做过的好事。
然而就算是好事,我也是玩弄手段、怀有目的。
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比较好。
管好我自己,这就是我目前要做好的事情。
我看了下电脑里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和太宰治只是点开一个战略游戏对弈了一局,然后我就没有再陪他一起打游戏了。
毕竟,太宰是个很能自娱自乐的人,而且我其实怀疑,他可能还在因为我变相认输这件事而得意。
【变相认输】是指,我在之前的通话中默认了【他可以继续待在东京】这件事。
不过,这在我心中还够不上要谈论胜负的程度,对我来说这只是【妥协】而已。
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塞着耳机,安静地坐着。不一定听着音乐,只是放空自己的大脑,什么也不做。
直到我听见太宰在轻声地哼歌。
我想都不想,随手点了一首匈牙利狂想曲听。
为了尽量盖过太宰的声音,我还把耳机的音量调大了。
但我听了几十秒之后,我发现太宰治竟然真的在认真地唱歌,而不是平时不成曲调的哼唱。
他唱的是犬童球溪的《旅愁》,声音轻而舒朗,降了调,比起原唱的童稚歌声显得更加成熟。
更け行く秋の夜 旅の空の
(渐深秋夜,旅途星空)
わびしき思いに ひとり悩む
(独自烦恼着落寞的思绪)
恋しやふるさと なつかし父母
(不舍的家乡不舍的双亲)
梦路にたどるは故郷の家路
(梦中的归路是回家的路)
太宰的目光静默地望向窗外,他并没有笑,但也谈不上严肃,只是…平静,像温润的湖水。
也许是因为这首歌也是我所喜欢的歌,也许是因为我被这短暂的静谧给蛊惑了。
我又偷偷把音量调小了。
我聆听他唱到第二个唱段的时候,太宰治突然凑近,冷不丁地伸手摘掉了我的一只耳机。
…他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耳机摘了的?
“你做什么?”我听到自己这样问。
太宰很无辜地说,“我就想听一听你耳机里放的是什么歌,为什么要反应这么大?”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属于我的那一只耳机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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