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开始自行运转起来,排除掉所有的多余、驳杂的信息,剔除空气之中残留的斑点咒力,瞬息间将海量的信息灌输到脑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分析、解构。
他立于天空之上,俯瞰众生,仿佛能将全世界掌握于手中。
人最好不要站在太高的地方,因为那样会让你生出一种错觉。
让你以为你可以翻覆昼夜,掌控人间,恍若神明。
但人类怎可能触及到神明的一角呢。
蝼蚁到头来还是蝼蚁,不过是长久浸泡在权力的糖酒里,混沌了双眼,迷醉了认知。
羽毛般的眼睫倏地一颤,五条悟眼眸转动间,锁定了一个方位。
如他所料,那帮老橘子果然还如同老鼠般窝在自己的鼠洞里,抱团取暖。
整个城市,没有察觉到遗落在外的漏网之鱼。
嗯,这挺好的。
省了他不少功夫。
五条悟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戴上了墨镜,接着又如同破碎的海市蜃楼,漂浮于半空的白发少年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高层本部,被他和里见都称为“烂橘子回收站”的地方。
五条悟的咒力凭空出现在此处,顿时让一帮高层慌了神。
要知道,一般没有点名传唤的话,咒术师是不可独自前往这里的。
御三家或许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他们拦不住,但届于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维系,他们也不会好端端的找对方不痛快。
那么五条悟呢?
他大概只会说——“去他的条例,给老子滚”,然后一脚把大门踹开吧。
无法无天到人尽皆知,谁会愿意触这位煞神的霉头?
白发少年的神情很是平静,平静到诡异的地步。
他眉毛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地轰碎了高层会议厅的大门,他站在门口,身影逆光,但全身不断攀升的咒力似乎加重了空气的压力,让会议厅内的人呼吸都感到些许困难。
五条悟此刻的神态,像极了他孩童时期,被周围人称作“神子”的时候,眼中毫无波澜,未见喜怒,正如高天原之上连一丝垂怜的目光也不屑投入凡间的神。
有人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好像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咄咄逼人,并且在自己的领地上,底气都加成了几分。
老人面沉如水,瞪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五条悟,你招呼都不打一声,破门而入,这就是五条家的教养?”
不管这家伙发什么疯,二话不说先扣一顶帽子。
他们听到白发少年轻微地嗤笑了一声。
“你们是处心积虑得很啊。”
“像下水道的蛆虫般只会躲在角落里暗暗窥伺别人的东西,把一亩三分地的权力视为无上珍宝的井底之蛙,大树腐烂的根部,滋生出的蛀虫……”
五条悟开起嘲讽威力无人可当,这些养尊处优的高层何曾被人如此落了面子,当即便有人面上浮出怒意:“五条悟,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这里可不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撒野的地方,现在认错离开,我们还能看在五条家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
五条悟懒得听他们的废话,他微微地抬了一下眼皮,眼神如刀,一个个扎在了这些老人的身上。
“五条里见。”他说道。
也是这个姓名,让高层忽地噤了声。
白发少年声音平淡地继续道:“五条里见,那女人的外派任务,是你们授意的吧?她的离开,也是你们算计好的吗?”
里见的名讳,对于这段时间的高层而言可谓如雷贯耳。
从乐岩寺的报告开始,第二双六眼现世的冲击,再到中藤家遭遇的毁灭性打击……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迅疾了,快到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高层不慌神是假的,尤其是中藤家被毫不留情地灭了族,彰显了五条里见的态度。
她绝对是厌恶高层的,和五条悟那小子一派。
不能再继续让她留在这里。
但要说高层真的想对五条里见做什么,他们其实也是束手无策的,最多只是把她调开,不让她继续和五条悟接触罢了。
老人定了定心神,干脆承认道:“是我们把五条里见调离开的,那又如何?”
“祓除咒灵本就是咒术师的本职任务,任何一个人都不得拒绝吧。”
派发任务是他们的正当权力吧,这都要追究就离谱了。
五条悟低垂着头,他注视着地板上蜿蜒的暗纹,闻言,少年发出了微不可闻的低声轻笑。
里见离开了,打着出差的幌子,彻彻底底把自己从这个世界抹消。
他想寻找都无从下手。
而现今高层也承认了,的确有他们从中作梗。
五条悟歪了下头,“没什么。”
“我只是在想,既然都承认了,那就好办了。”
他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深,明明是浅色系的瞳孔,此时却浮现了点点幽光,深邃如黑洞,能将人吞噬的疯狂。
天色陡然异变。
方才还风和日丽的天刹那间掀起了黑压压的乌云,滚滚云浪颜色渐深,森然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裹涌而来,呼啸的狂风停滞了些许,接着犹如受到某种阻力,顷刻间朝着相反方向席卷,携带的尘土泥沙此时锋利如刃,割在混凝土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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