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老楼,”海澄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进会议室关上门,隔着帘子指指点点,“他这月拿了四个意向,四个都能成,能帮我完成多少指标咱不说了,虚。到手拿多少我帮他算了算,这个数。”
海澄摊开一只手,“五十万。”
隋然:“嚯。”
海澄接着说:“赖帅有三个。小姚也有两个在进行。你呢?”
意向等于流程走到倒数第三步,离收佣金不远。
换以前,隋然能被她这番话鼓动出排山倒海的危机感。
人总要抓住点什么心里才稳,或是人,或是物,落到具体处,是账户余额。
归根结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周围每个人都在狂奔,自己放松一秒钟可能就错失了赚钱的机会,或者干脆被社会抛弃。
现在,她无动于衷。
隋然今天来是想弄明白海澄——或者说傅兰洲下一步计划。倘若遇安的项目往科技谷倾斜,临港那边到底有没有可执行的备选方案。
惊雷工作室从团队组建到项目实施、园区运营,给她感觉过于激进,存在很多漏洞——最早为一客户准备商业计划书时,淮安给了她不少案例分析。近段时间淮老师拉拉杂杂讲了些投资圈的事儿,触类旁通,再加上玄妙的直觉,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惊雷团队,准确地说,海澄和傅兰洲这两个人,还不够成熟,无法撑起一个园区运营。他俩把招商指标看得太重,只想拉客户进来,可园区该有的运营配套进展缓慢,不知是兆悦及钧霆资金没到位,又或是卡在年尾,先捡主要任务来。
这也是她没有把推介重心放在临港的原因,甚至大概率也是遇安迟迟不落意向的原因——倘若做销售的对自己产品没信心,自然无法打动客户。
海澄帮了她不少,两人亦师亦友,有分歧有争执没关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往弯道上走。
“你怎么想?”海澄问,“临港那边我们马上预租率就过三十了,等几个大客户合同流程走完,留给遇安的选择不多了,没准儿到时候他们想进都进不来了。你还想跟外面的‘行家’合作?”
行家是兆悦给外面的房产中介的代称,并不是好的称呼。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海总。”隋然解释,“我前天也讲了,我跟宋老板没有合作,是通过他找冯老。而且那地方是冯老的。你也知道淮总为了冯老花了很多时间精力。”
“你又来。”海澄笑了,给气的,“你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你现在一心向着淮总,但人家呢,外面眼巴巴瞧着的不少,你也说了他们还有个费总,你能管得了淮总,管得了他们所有人?还有,科技谷是咱们当年一块儿打下来的,那地方什么情况你知道我也清楚,关系错综复杂,多少老油子在那儿栽了大跟头,你单枪匹马去,这中间谁跟你使个绊子,你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着,你还指望从你家淮总那儿收佣金?”
隋然笑笑,没说话。
两人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想跟海澄表明遇安之所以不能决定落户临港园区,是因为兆悦的运营水平和配套尚未达到他们的标准,但海澄却以为她只向着淮安,随着淮总的想法走。
“不会吧不会吧,你还真指着淮总养你?”海澄吊高了眉,“你不年轻了,你经不起再来一回了,到时候没人帮得了你。你得为自己打算。”
“我知道。”
隋然静静地望着海澄,话题偏归偏,无论经历过怎样的心境变化,从一开始极力撮合到现在给她打预防针,海澄也在为她考虑。
“淮总那儿,我会把自己收拾干净。”尽可能少一些过往经历的影响。
海澄单手叉腰,满脸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就是个恋爱脑。阮烁那会儿我没劝过你你怪我,现在我得好好劝劝你。”
“海澄,阮烁已经过去了。”隋然放低了声音,“我们什么奇葩客户都碰到过,那时候你跟我讲格局,说在这个客户上面栽过跟头,提前做预案可以,但忌讳总是去预设新客户也是同样尿性,不然整天防客户,最后没有客户做。不管客户怎样,专心做自己该做的。”
往哲学方面延伸夸张了,隋然讲不出那些大道理,也不觉得满社交圈的鸡汤文真的普世皆准——什么“每个人的过去塑造了现在的自己,未来的自己要感激今天的失败”……之类乱七八糟互相矛盾的,抛开少数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谁过日子不是老老实实一天天过,一天天跌跌撞撞长经验,难道还真指望搭时光机穿越看看未来再回来规划康庄大道?
没那回事。
真要怕失败,索性别做了。
是,她有段时间的确困在前任的深渊里,说是创伤后遗症不夸张,很多次她真有过极端的想法——当然只是想想,不可能真去做,淮总出现得太及时。
“老话常说吃一堑长一智,但长的经验不应该用在防备上。”隋然扭头看窗外,姚若电话打完了,正踮起脚四处找她,“我不能因为之前吃过别人的亏,就对她千防百防,不是这样算的,那样对不起她……”的心意。
你能感受到十分,还给人家的只有九分。不公平。两人相处,重要的是平等,她不可能一直让对方弯腰迁就。
抛开先天后天的物质条件精神高度,态度起码要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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