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佐剂难关,流感疫苗每年产能可达数十亿支,但几乎没有人知道一位华人女性做出的贡献。”
淮安的惋惜溢于言表,隋然问:“我好奇一点,冯老的公开资料很少。芮总问过她以前的朋友和同学,风评不算太好……你是因为那位朋友很了解冯老,所以才会想去调查么?”
总归要有个深入调查的契机。
一般人听朋友将某个人的事迹——而且年代相对久远——除非正好感兴趣,否则不会大费周折跑到南半球,出一趟反季节的长差,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回来还要面对合作伙伴的质询。
要么就是那朋友在她心中分量不轻。
隋然说不上来自己是探究淮安为什么调查冯老的心思多点,还是好奇让淮总动了这心思的朋友是何方神圣多点,两者兼有是肯定的。
淮安像是听出她言外之意,莞尔:“那位朋友是我母亲早年资助过的学生。当过我半年家教。”
隋然不好意思地抿了口枸杞茶。温度有点低,口感微微发涩。她拿起热水壶,给自己加了热水。
淮安也把杯子递过来,隋然酌量添水,放下水壶时,被对方轻轻握了下,“她和她先生当年一起接受的资助,每年春节夫妻俩都要给老人家拜年。”
隋然脸一红。
她单纯是好奇淮总的朋友圈,倒没有对方想得那么深。
不过心里微妙的舒畅感告诉她,其实有一点。
尚未冒头便被捋得服服帖帖的一点点。
淮安捧起杯子,若无其事转回正题:“我那时对进入陌生领域还没有具体想法,一开始只是知道有冯老这样一号人物,闲暇时模模糊糊在想这件事。要做什么,往哪个方向做,没有概念。但冯老的名字一直在脑子里打转。后来有次看尽调报告,无意间看到一篇材料引用了冯老的论文。说来是这样,当你潜意识关注某个人或者某个事物,你就会发现它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有些事注定要发生,兜兜转转几个来回终会出现助力。
“我看了论文,有了大概轮廓,然后想,着手做吧。”
着手做的,就是让海澄和傅兰洲有了和临港常主任分蛋糕的筹码的RNA病毒疫苗研发项目。
这阵子侧面了解了不少数据,隋然意识到这项目的规模大到会出现在官方公众号甚至本地新闻。
她仍不相信海澄的说法,说什么少了遇安没关系,他们有钧霆介绍来的大客户。
一般的大客户前期磨合就要走好几道流程,摸清经办人以及决策人喜好也得下不少功夫,如果碰到挑剔的客户,前期筹备动辄一两年。哪像淮总知根知底,干脆利落。
基于政策、区位、价格等因素,部分地产项目确实会出现疯抢的情况,上午海澄冷着脸跟她说的那番话,多少是在制造僧多粥少很抢手的紧张感,想要通过她向淮安施压,隋然看得出来。
半个小时前,海澄发了几张截图:「你看,同样的商务条款另一个客户已经提交审核了。然,让你家淮总别龟毛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命中]」
隋然很反感把做业务的套路用到生活中,海澄对此显然无所谓,她的交际圈几乎全围绕着同事和客户。处在海总的位置,生活已被工作的方方面面占据、侵蚀。
她能理解海澄,但不认同,更不可能真的遂了海总的意愿——RNA病毒疫苗研制若取得进展,足以造福全球数亿人。
一个园区的招商指标跟数亿人的健康比起来,似乎登不上台面。
可是,各在其位,各司其职。
常主任的作风跟她印象里的“领导”截然不同,直率务实。据她所知,综合比较下来,疫苗项目落地临港,资源利好的优势显而易见。
而海澄既然负责前期运营,相信能遇安争取最为有利的商务条款,少了猫腻。
站在居间方的立场,海澄所做的安排甚至所用的手段无可厚非。
况且她又不可能左右淮安的想法,再者,后面还有桑总、芮总和费女士。
她到底在庸人自扰什么?
隋然止住发散的思绪,问:“那你说的情况复杂是怎么回事?”
芮岚在电话会议提出的一点至关重要,冯忱忱冯老目前是失踪状态,除了淮安,遇安其他人都没接触过她。
看上去,淮总似乎是单方面将冯老定为项目负责人。
淮安顿了片刻,反问:“你相信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坚守自己的道路么?”
这问题太深奥了,作为底层社畜,隋然没法回答。
时代变化日新月异,普通人光是为了生存都已精疲力尽,有一份还得起房贷车贷信用卡的工作,就恨不得为“996福报”摇旗呐喊,至于被生活推上的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哪有精力关注。
“很难吧。”隋然说,“早些年可能有,现在……”她摇摇头。
工作关系,她见过很多为了还贷款放弃人生规划刻板遵守规章制度的管理层,也见过因为懊恼工资永远涨不过房价而搏一把的创业者。
前者忌惮下份工作未必满足生存需要不敢动不能动,后者的目标简单粗暴——跟风市场,快赚钱,赚快钱。诚然,成功者有之,然而寂寂无名、血本无归的占大多数。
从她的沉默中读出什么,淮安道:“的确,当下环境,很少有人在年轻时就能找到自己将要从事一生的事业。社会环境复杂多态,市场每一分钟都在变化,跟不上就要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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