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忍不下去了,低头无声笑出来,大脑里面明明很害怕他的攻击,可是笑肌实在是不受控制,忍到我整个肩膀都在抖。
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笑,如果让凯厄斯看到以为是嘲笑,他八成会恼羞成怒。问题是他说的那些事情怎么听都像神话故事,一要让自己相信他,笑意说涌上来就涌上来。
特别是他一本正经,特别认真在强调他干了什么伟大的事迹时,那样子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边怕边笑,我迟早有一天会被这里搞得不正常。蜡烛及墙壁上的照明火焰很暗,我没笑出声,所以凯厄斯应该不会发现。
深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好不容易将这股压抑了好久的笑意松懈开,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抬起头,沉默地等待凯厄斯又打算说哪些深夜冷笑话来打发时间。
一个黑影已经笼罩了我,我来不及收敛的笑意抽搐在嘴角,凯厄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我旁边。很尴尬很用力地把自己的嘴角抿成直线,抓着被子低头继续抖。
我想,要不要将床让给他,然后我到外面大厅角落蹲一宿。
他的眼睛微眯起来,伸出手想抓住我,我连忙挪动就差没滚成一丸子。不是故意嘲笑你的,真不是。
最后他的手指摸上我的嘴角,凉意渗入到脸上的皮肤里,我将眼睛瞪得圆溜溜,怕他又要干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来。
“克莱尔。”他本来要严厉地对我宣布什么,结果手指在我脸上抹了一把,停住,再次确认地摸一次,临了还用指尖在我脸上戳几下,恨不得帮我戳出个酒窝。然后他大声说:“你的体温怎么下降这么厉害?”
我被他膈应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需要问吗?难道不是你故意将我丢在这个四面透风,温度低到可以当冷藏室的鬼地方?我还以为,这是惩罚。
凯厄斯看起来也不是真正的傻瓜,他眉眼间都是隐忍的暴躁感。一下子就将我推平到床上,我的头直接碰到柔软的床垫,这张床什么都送了,就是没有送枕头。
眨眼间凯厄斯突然消失在我面前,四周顿时鬼影幢幢,空洞得可怕。
他回来得很快,不过几秒又闪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巨大的毛皮,皮色深棕,在闪烁的火光下泛出美丽的光泽。来到床边,他双手一甩将这毛皮被子盖到我身上。
厚实的毛皮很温暖,暖到我脸都开始发烫。
“这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你差点就失去全部的体温。”
凯厄斯这绝对不是在认错,他狡猾的眼睛里充满了犯罪者,如果我冻死了他能找出一大堆认罪者,包括制造这张床的厂商。
“你该睡觉了,克莱尔。”凯厄斯好像大彻大悟,他终于想明白我是个人,不是不用睡觉就能活着的另一种生物。
我闭上眼,催眠自己,我可以睡得着睡得着。
但是身边坐着这家伙,那种实质的压力,如影随形到让我不堪重负。
“你睡着了吗?”他的忍耐力不比我好,很快就不满意地问。
我,……
如果你不在这里,我搞不好能不失眠。
“恩?”他冷哼一下,手指抓着我露在毛皮外面的长发,不耐烦地扯了扯。
这样睡得着才怪,我不敢去救自己的头发,只能默默忍受恶势力的压迫。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只能睁开眼憋屈地轻声说:“快睡着了,如果有张CD我可能会更快睡着,呵呵。”
这里没电有CD也没用,但我总不能实话实说,他才是让我失眠到神经质的罪魁祸首。
凯厄斯果然沉默了,就算他真的是最高贵的什么王,也不代表他能发电放歌。
我们安静地互瞪着,这里很安静,安静到呼吸的交缠都能听到。凯厄斯见我真的睡不着,抬眼往四周看了下,在衡量什么地对我说:“你睡着了。”
又来催眠曲?
我无动于衷,睡不着。
这让他很挫败,我就算闭眼他也知道我有没有睡觉,所以我想装睡都没法子。
很快他就站起身,过于用力虚披在身上的黑色袍子都滑落到床上,凯厄斯一点都不在意,穿着衬衫就飘出去。
我看着他的黑袍,又看看这里的石头天花板,有些恍惚。都不敢去想我以前是怎么睡觉的,我会放一夜的乡村乐,听一夜的雨声,绿色的福克斯,深夜的家。
凯厄斯再次出现,他手里拿着那把金色的小型竖琴,与他的发色出奇的相似。没等我回过神,他已经坐到椅子上,面对着我。
手指轻抚过竖琴的弦,不属于人类该有的白皙肤色,在竖琴的衬映下接近透明。他似乎是很久都没碰这东西,在琴弦上拨动几下,琴声低沉平静地流泻出来。
凯厄斯将竖琴放在他的大腿上,身体微侧着,他很快就进入状态,神情随着他的指尖的颤动而开始沉静下来。
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他有这种表情,失去了所有的躁狂,静谧成为他眼眸里唯一的情绪。
拨出的音符不是战斗曲,而是水滴石穿的柔韧,连绵,温柔到你灵魂深处里的清澈音符。
他很认真,像坐在水池边的希腊神祗。
我模模糊糊地看着拱形的天花板,突然有点想哭,这音乐温暖到我想家。
夜色浓重,时间绵软。
凯厄斯突然有点不耐烦地质问:“你睡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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