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不是医生,不懂医学,也不懂通过病症来诊断得了哪种病,但即使江绪没有直白讲出来,光是血涂片这项检查就足以说明可能是什么病了。
叶昔言看出了明舒的不对劲,冲江绪使了个眼色,让别说了。
江医生拍了下明舒的肩膀,叫她一声。
明舒这才回神,应了一下。
江绪不太会宽慰别人,这时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缓和了下脸色,柔声说:别怕,没事的。
没有,明舒摇摇头,状似无所谓,呈现出轻松的神情,这不是还没检查吗,先去看看再说。
江绪说:我陪你去。
明舒嗯声:谢了。
双方都在故作镇定,装出应该没事的样子。江绪瞥了眼叶昔言,而后带明舒到椅子那里坐会儿,再让叶昔言陪着明舒,接着只身去找人,去帮明舒安排检查时间。
叶昔言陪同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坐着,一会儿,起身拐到另一边接水端回来,递一杯温热的白开水给明舒。
明舒接下了,这时连道谢都不曾,没那个心情。
去血液内科就诊是叶昔言单独陪同,收到江绪的电话后就领着明舒过去了。
江绪十几分钟后才过来,带上那位朋友程医生一起,到这边来看看明舒。
程医生询问了明舒一番,还是先前江绪问过的那些问题,并轻声细语道:这阵子有感到乏力吗?比如工作的时候老是有点疲惫,提不起精神,或者明明晚上休息够了,但时不时就感觉心慌气短,有些倦怠。
明舒回忆了下,如实说:有,白天有时候会觉得累。
身上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
有没有突然发痒的情况?
没有。
程医生零零碎碎地问了许多,问得很细,方方面面都顾及全了。他是个脾气很好且十足有耐性的医生,整个过程都温和,亦不曾透露出半点不好的消息,一直都顾及着明舒的感受。
血涂片出结果比较快,问话期间就可以拿到具体的分析了。
检验人员知道明舒是江医生的朋友,清楚是江绪带人过来检查,对方只将江绪和程医生喊过去聊了聊,把检验结果交与二人。
江绪和程医生站在远处谈了几分钟,双方都表现得十分正经且郑重,江绪一脸复杂地朝这边瞥了眼,低低对程医生说了些什么,程医生摇摇头,无可奈何的样子。
远远的,明舒安静地坐在那里,沉默地打量着那两位。
程医生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了,坐在这边还是能听见某些词眼儿,比如白细胞偏高、血小板增多程医生眉头紧锁,一直在分析刚刚拿到手的东西,与江绪讲着一些必要的叮嘱。
几分钟后,两位医生过来了,江绪静静地站明舒面前,也不开口讲话了,张张嘴,有些难以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明舒缓了缓心神,抬起头问:确定了?
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江绪委婉回道,外周血涂片的结果不一定准确,得再做两项检查。
明舒点点头,好。
江绪说:再做一项骨髓穿刺和染色体检查。
明舒应道:可以。
江绪问:要不要多歇会儿?
不用,明舒说,看了眼时间,现在就去吧,都三点多了。
骨髓穿刺也不费时间,这一项是局麻,不会感到痛,整个过程才十几分钟,还是能勉强忍受。染色体检查是静脉抽血,整体也还行,不会让人痛苦。
三院是大医院,又有程医生帮忙,骨髓穿刺预计明后天就能拿到结果,染色体检查则要等一段时间,快则一周,慢则半个月。
三天内都不能洗澡,伤口不可以碰水,要保持穿刺点周围的清洁和干燥,避免感染,也不能剧烈运动。程医生说,一一交代注意事项。
明舒颔首,全都听着并记下。
做完这个,之后可能会觉得有轻微的刺痛感,那都是正常的,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程医生又说,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哪里不舒服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有朋友帮忙办理各种手续和缴费,所有检查都非常顺利,省时又快速。
做完这些事,程医生交代了几句就走了,余后的事都交给江绪来办,让江绪与明舒交谈。
检查结果没出来,是哪种类型的白血病也不清楚,目前只能依照程医生的个人见解来办。
早发现早治疗,往后可能可以遭受避免的更大痛苦。根据先前的询问和检查,程医生初步判断明舒应该是白血病早期,但具体是哪种类型就不清楚了。
程医生对着明舒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结果,连白血病仨字儿都绝口不提,只让明舒保持乐观心态,不要想太多。他私下里告诉了江绪这些,表示如果是慢性白血病就还好,不用太害怕,现今国内针对慢性白血病的治疗手段已经比早些年好多了,在延长生存期方面的成效还是挺显著,还算是不错的了。
慢性白血病也分类型,分为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和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前者在没有出现明显的病症前是不需要吃药或化疗的,主要以观察为主,出现症状后治疗起来也还好,相对而言不是特别麻烦;后者就恼火一点了,治疗是必须的,得使用靶向药延缓症状,可以首选酪氨酸激酶抑制剂进行治疗,也可以选择干扰素进行治疗。①
当然,用药总归是治标不治本,这种手段需要长期用药/终身用药才有可能治愈或延缓病症,慢性白血病也会发生急性变,假使化疗干预无用,那多数患者也会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死亡。②
对于那玩意儿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配型的骨髓进行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这才是最佳根治方法。③
江绪不好在明舒面前把这些讲得太严重,只挑乐观的部分告知,说:以前白血病的治愈率低,但是近些年已经好了很多了,酪氨酸激酶抑制剂对慢性白血病的治疗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完全缓解率相对而言提高了很多,你这个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明舒回答:嗯,知道了。
要通知伯母伯父吗?江绪问。
暂时不用,确定下来再看。明舒说,转头望向妻妻二人,用请求的语气开口,也别告诉其他人,帮我保个密,我晚点再跟她们讲。
江绪答应了。
好,你自己处理。
具体的还在检查之中,今天说那些杂七杂八的治疗相关的事还是太早了,过后江医生就没再讲了,只问明舒要不要自己帮她取明天的检查结果。
明舒颔首,谢了。
江绪说:不用。
又经过了两三个小时的观察休息时间,明舒已然冷静下来,不似原先那样措手不及。她恢复了平日里干脆利落的样子,有条不紊地面对地这事,接下来的一切都平常心看待,甚至最后还请江医生与叶昔言简单吃顿饭,以示答谢。
本来按照医院规定,白血病待检期间病人必须住院,医院为了负责不会轻易放行,等结果出来后才会确定后面的事宜。
明舒比较轴,坚持回家等结果,还私下里让江绪帮了个忙。总之,谁来都不好使,一定要离开。
病人不愿意配合,医院那边也无奈,好说歹说,一劝再劝。
明舒还是执意,不听江绪的话,也不听医生的劝诫。她知道住院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方式,如此亦能观察一下病情的变化,可住院就意味着必定会被家里人和宁知发现明舒的想法有点乱,觉着总归是等结果,且这大过年的,不论如何还是想回家,打算回去提早做点准备。
八点多那会儿,宁知发微信问她在哪里,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是不是遇到事了。
明舒从容地打字:「遇到江绪她们了,在吃饭,应该九、十点才到家。」
宁知秒回:「体检结果怎么样?」
明舒身形一窒,可还是轻飘飘回复:「能出结果的项目都还好,另外的应该也没什么,整体都不错。」
崽儿对体检还是挺熟悉,当即又问:「血常规做了吗?」
明舒:「做了。」
宁知:「出报告没?」
明舒迟疑了一两秒,而后回复:「出了,没事。」
发送了这条消息,明舒紧接着反过来问:「你家那边都处理好了?奶奶咋样了?」
宁知打了一大段字发过来,再是好几条消息讲述前两天的一些琐事,简而言之就是宁老太太只是喝酒导致血压偏高了,其余问题不大,老人家身子骨还是十分健康,一点毛病都没有,今天下午就好好的了。
俩人在微信上聊了三四分钟,由于这边还有朋友,明舒没跟小孩儿闲扯太久,差不多了就下了线。
宁知挺想开车过来接人,她其实也还在外面,刚从宠物医院将秋天领出来。明舒不让来这边,不愿意让宁知与江绪她们接触,怕被发现什么,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搪塞过去,含糊其辞地表示自己开车了,晚点还要去哪儿一趟。宁知信了,叮嘱开车注意安全,而后发来一张接秋天上车后的照片。
某人一如既往的自恋,不仅在这张照片里出镜了,还刻意挡在大狗前面彰显存在感。
照片中的一人一狗相处和谐,颇有平淡的美好感,乍一看还挺温馨。大狗毛茸茸,宁知则是一身灰色大衣,一头卷毛绑成了高马尾,颈间系着一条从明舒衣帽间里偷拿的短围巾。小孩儿耳朵上的耳钉还是明舒送的,手上的链子也是,还有大衣里的短衬毛衣、白色针织手套、靴子其实全都是明舒买给这人的。
好像在一起的时光并不长,算来从正式确定关系到现在才个把月,但两人的生活早已相互渗透,不知不觉间就融入许多对方存在的痕迹。
莫名的,明舒喉咙里有点堵,她保存了那张照片,敛起脸上的动容,继续听对面的妻妻两个讲话。
你们春节也在这边吗?明舒问,佯作不经意地吃了口菜。
叶昔言说:周六下午走,还是要回南城。
明舒说:开年以后就去德国?
差不多,叶昔言接道,过了初七再离开,南城还有点杂务要处理。
江绪插道:她还会在德国待一阵子,过两个月队里有比赛,我中间应该还会再回来两次,也许会提前一两个月结束那边的工作。
妻妻两个已经在为归国做准备,尤其是江绪,去年就已经在筹备这事,春节后再去德国只是处理一下后续的收尾工作,顺便带一些东西回来。
明舒对这些都有所了解,早前就知道了。
江绪说: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往后的几个月我应该比较空闲,有时间回国也可以。
明舒没拒绝,只应下:好。
有些话点到即止,讲太多反而徒增烦恼。江医生见过许多类似的情况,毕竟从业这么多年了,生离死别重病时刻早就习以为常,她不多时就转开话题,提到另一些事情,譬如叶昔言比赛结束后会到Z城这边参加公益活动,另外还要去S市出席一家俱乐部的剪彩仪式。
朋友三人都自觉不提医院那一出,跳过了某些不愉快的小意外。
明舒还是平常那个样子,尽量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淡然地吃完这一顿,末了,还开车送江绪二人回她们住的酒店。
回程的路不远,但时间难捱,一分一秒都漫长。
到玉林苑了,明舒在小区外停了十来分钟,平复好心情再进去。
宁知已经在楼上房子里了,早在九点就牵着秋天回了这边。林姨也在,老人家临时过来一趟,到这儿送过年的腊味与守岁的红包给她俩。林姨有心,还专门做了些小零食给秋天,要回家里了也惦记着毛团子,生怕自己走了大狗就没好吃的了。
秋天的精神头仍是不怎么样,医院那边给出的诊断还是上次那样,大狗上年纪了,衰老是没办法的事,依然是让宁知看着点就行。
医生还特意嘱咐宁知,说是有的狗察觉到自己老了后就会想办法离家出走,会悄悄消失,告诫主人一定防着,别到时候找不到大狗去哪儿了。
宁知对看护的员工和林姨都说了这个,待明舒进门后亦讲了一遍。
秋天还是老样子,见到明舒就摇尾巴跑过去,绕着明舒打转儿。
明舒蹲下去摸摸它的脑袋,顺手从玄关处拿出一条肉干喂过去。大狗凑上来闻了闻味道,而后舔明舒的手一口,却不似以往那般会张嘴叼着。它没胃口,仍有点积食,不想吃零食。
明舒对下午的一切都只字不提,走到客厅里喊林姨一声,再转向宁知问:秋天这两天怎么样?
还行,将就。宁知说,跟之前没多大变化。
明舒走到那边坐下,左手拍拍沙发,示意秋天跳上来挨着。
像是敏锐地感知到明舒身上哪里不同了,秋天没有听从,而是绕着她嗅一嗅,这里闻一口那里碰碰,用鼻尖挨明舒掌心。毛团子很是疑惑地仰头盯着明舒,黑溜溜的眼珠子转转,低声叫唤两下,宛若发现了明舒藏着的秘密。
明舒拨开大狗的脑袋,不给闻了,做了个手势,缓声说:坐下。
秋天听话地坐下,可还是好奇地瞧向明舒,眼睛都不眨一下。它又叫了几声,还转身朝向旁边的宁知汪汪,想让宁知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以为傻狗这是调皮了,宁知抬手拦住它,捏捏毛团子的脸,老实点,别蹦跶了。
秋天不消停,使劲儿拱宁知的腿,要把宁知推到明舒面前。俩主人都不知道大狗这是咋了,当它是想做什么,便都由着了。秋天轻轻咬住明舒的手,又用爪子扒拉宁知,要让宁知瞅瞅明舒的手臂,它还跳上了沙发,往明舒腰背那里靠近。
明舒慢半拍发觉这是要干嘛,当即一愣,随后抵住大狗乱蹭的毛绒脑袋,防备地避开了。她装作若无其事,往后靠着沙发靠背,不给秋天可乘之机,亦不让宁知发现哪里不对劲。
一会儿,大狗还是安静下来了,乖乖地趴在沙发上枕着爪子。
有林姨在,宁知没好对明舒做太亲密的动作,从头到尾都老老实实。
晚些时候,林姨收拾完房子就走了,明舒出去送她。
今夜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秋天早早就趴客厅的窝里睡下了,明舒和宁知十一点左右回房间。
冬天不似夏天那般天天都得洗澡,明舒这晚就谨遵医嘱不碰水,漱口洗把脸就可以了,随后到床上躺下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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