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上前一步，把鳞片塞到它的手上，它拿着鳞片看了看，然后双手屈起，想跃上升降台。
    升降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握着有些无力的人鱼的手臂把它拉上来后又飞快退回去。
    上岸的人鱼耳后的腮张张合合，勉强的支起自己的身体。
    我们是来带你走的。开口的人见人鱼看向自己，咽了咽口水：我们可以今晚你离开研究所，但是你不能伤人。
    鳞片你也看见了。
    人鱼没有回复，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按照上面的吩咐，一定要得到它的保证：你要是答应了，我们就带你走。
    说完后，他拿出一副手铐，用来铐住虚弱的S19应该足够了。
    S19把两只手伸出去，示意他们铐上。
    两人松了口气，这是答应了：那就快点。
    见人鱼还是很虚弱，时间紧急他们两人只能背着它走。
    他们在研究所还没有安插进太多的人手，原本是想在准备充分之后一次性把所有人鱼都带走的，但是s19估计坚持不了那么久，所以只能先把它带出去。
    因为刚刚和它谈过话，人鱼也并不是不可交流的样子，所以两人稍微松了口气。
    因为部署不够充足的原因，他们只能爬通风管道出去，这是他们目前能找到最好的方法，前面的人忍不住对人鱼说了一句：我们要尽量快点，其他人可以拖不了太久。
    他原本也没想过能得到回复，但是没想到它居然开口了：好。
    在前面拉着人鱼的人下意识朝它看了一眼，人鱼居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声线听着有些缥缈：谢谢。
    两人一愣，有些难为情：不用谢他们看着人鱼相对于人类显得有些妖异的面容，莫名有些移不开眼。
    闻言，人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莫名有些诡异，然而旁边的两个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耳机里突然响起催促的声音：你们到哪了？
    原本有些恍惚的两个人突然回过神，地上是被人鱼挣开的手铐，视线里只剩下一条暗淡的红色尾巴，一晃之后便消失了。
    两人面面相觑，好像刚刚只是看着人鱼的脸恍惚了一下，回过神它就逃了？
    它只留下两句话。
    我不会伤其他人。人鱼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但是它之前并没有承诺什么。
    但s19还是做了让步：我要去杀一个人
    另一头的人听见人鱼跑了的汇报，骂了几句蠢货：我说过要注意别被它蛊惑！
    但是没想到，派过去的两人还是不知不觉就被它牵着走了。
    然而人鱼跑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希望它说得是真的。
    研究所重新亮起了灯。
    柏伊斯关掉手电筒，研究所的警报响起：实验体s19消失，各部门发现异常情况请及时上报！
    s19？
    柏伊斯想起白天看到的那条人鱼，它现在的情况不像是能独自逃出去，比起s19，柏伊斯觉得s37逃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广播停下之后，房间里的柏伊斯好像听到蛇滑行的声音，柏伊斯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头顶。
    然而此刻声音突然消失了。
    是错觉吗？
    柏伊斯坐在书桌旁，眼皮子开始不受控制上下打架。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一个含着恶意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真想杀了你
    第14章
    s19死了。
    柏伊斯是第二天听到的消息。
    怎么死的？柏伊斯问身边的艾维。
    艾维：麻醉剂浓度太大。
    S19昨晚失踪后没有逃离研究所，而是去找了F区的组长彼尔德。
    彼尔德在得知s19失踪的消息之后就有些不安，担心S19回来找自己报复。
    F区对待人鱼的手段尤其残忍，艾维最初和柏伊斯提起彼尔德时难得的皱起了眉。
    彼尔德上任F区组长之后，就开始不顾人鱼的承受能力，在人鱼身上做各种实验，S－19最怨恨的人自然也是他。
    S19死了，彼尔德也没能活下来。
    事情发生时他们正好在监控范围之内，视频被剪辑保留下来作为人鱼死亡的原因，以应对投资人。
    柏伊斯正好看见了那份视频。
    被囚禁在研究所十几年，人鱼的爪牙却并未迟钝，锋利依旧，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监控的一角，然后，无视其他人的攻击，径直朝着目标扑过去。
    慌乱中，有人用麻醉/枪击中了人鱼，而它也用自己的爪子划破了彼尔德的血管。
    柏伊斯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
    你要知道，有些兽类，就算关在笼子里，也决不会屈服。
    中了麻醉的人鱼无力的倒在地上，周围的人远远退开，手里拿着麻醉/枪和武器，不敢靠近。
    人鱼的身体随着呼吸大幅度的起伏，眼睛死死地盯着监控外的人，嘴角裂开一个笑，它嘴无声张合，柏伊斯耳边却出现一个声音又像是幻觉。
    你会死
    柏伊斯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艾维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你怎么了？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柏伊斯有些迟疑。
    没有，可能是你听错了吧。艾维摇了摇头。
    S19和彼尔德的死讯很快就传回了投资人那里。
    不知道到时候我们组里会不会加人？马修和柏伊斯闲聊时说起这个。
    S19死亡，很多基于人鱼的实验自然也就无法进行了，人鱼的尸体会被分割保存好，用于实验，如果这些样本用完之后还没有新的人鱼，F组的研究项目和实验人员会打散到其他组。
    到其他几个区哪有在自己的实验区舒服，过几天你就能听见F组申请捕捉人鱼的消息了。
    但人鱼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捕捉成功的？
    S19最后只剩下一具骨架，作为标本。
    柏伊斯和马修被分配到F组帮忙。
    把人鱼骨骼放在陈列室之后，同行的F组实验员有些不舍的带着手套在白色的尾骨上摸了一把。
    可惜了。
    柏伊斯听见他叹息了一声：实验都申请下来了，实验体却死了。
    S37卧在水池底部。
    Sofia今天白天一直都没有理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突然有些不想看见自己，但它能看出来他比较忙，所以也没有刻意在他面前晃。
    然而感觉到他又一次在半夜停留在饲养室的门外，人鱼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烦躁，尾巴在水池底部拍了拍。
    柏伊斯也有些意外自己又一次下意识地走到了S37的饲养室。
    发生了S19的事之后，柏伊斯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饲养室里面的蓝色人鱼。
    他已经快记不清自己刚进入负五层，知道人鱼的存在时的激动心情了，大概是还是很年轻的原因，他还无法单纯的把人鱼当做普通的小白鼠一样的实验体对待。
    它们明明就长着类人的面孔，柏伊斯有时候会觉得抛去下半身的鱼尾它们几乎和人类无异。
    S37靠近那块玻璃，听见门外轻微的响动，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尖利的指甲下意识在玻璃上磨了磨，划出几道划痕。
    人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重新把露出来的指甲缩回去。
    他又要走了吗？
    人鱼因为柏伊斯再一次超出自己控制的行为感到有些烦躁，身上的鳍张开，在有些昏暗的水底，显得艳丽而又危险。
    它再一次告诫自己。
    猎食者要有足够的耐心。
    伪装成最无害的模样，一点点的卸下猎物的防备，让他踏进陷阱。
    虽然成年人鱼都是独居，人鱼族群并没有发展科技，但是在研究所的这一年，让S37知道陆地上的人类有很多对付他们的手段，除非柏伊斯心甘情愿跟它走，否则它无法带着他离开。
    人鱼一直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要让它的Sofia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从这里离开，然后把他带回海底的巢穴，藏在深海中海草掩盖的洞穴里
    它按捺住强行把柏伊斯带走的想法，安静潜伏在水底。
    快了
    在无人看见的水底，人鱼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贪婪，它的Sofia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一只脚踏进陷进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鱼！曝光他！超大声.jpg
    其实鱼之前在柏柏面前一直都在装，这条鱼特别心机特别会装！
    然而下一章它就要翻车了，摊手.jpg
    第15章
    柏伊斯推开了门。
    安静的饲养室里响起脚步声，青年打开了玻璃，然后在升降台上坐下，看着平静的水面走起了神。
    他回来了。
    水底的人鱼张开的鳍重新贴合着身体，长而利的指甲了缩回去，尖锐的犬齿被藏在口中。
    人鱼浮上水面，看见升降台上的人，脑子里闪过一串把他强行带走的念头，面上却没有泄露出半分，它上半身露出水面和柏伊斯对视，显得温和而无害。
    他突兀的想起了死去的s19，柏伊斯看着它，比起S19，它的眼神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柏伊斯想起，自己也是在这种眼神下，不知不觉中和它靠得越来越近。
    S19宁愿死也要拖着虚弱的身体回来报复彼尔德。
    那S37呢？
    柏伊斯还记得s19临死时眼中浓郁的让人心惊的恨意。
    同样被囚禁在研究所，失去自由，作为实验体的s37会有怨恨吗？
    人鱼是一种狡猾，睚眦必报的生物。
    天生的伪装者。
    和人鱼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研究员这样总结。
    柏伊斯想起，在自己出现之前，s37和其他人鱼也是一样的。
    只是柏伊斯和装成无害的它待了太久，下意识忽略了它原本的模样。
    柏伊斯审视着水中努力装成温顺无害的人鱼，新生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能轻易绞杀一个人的尾巴在主人刻意的伪装下，更像是一个华美的装饰物。
    他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把这样危险的一只兽类，看做是无害的家犬。
    当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再回顾之前的所作所为，柏伊斯很快发现了异样。
    从参与S37的那场实验之后，他就不对劲了。
    那时候对人鱼只有同情和愧疚的自己，为什么会在知道它的危险性，无法确定它会不会伤害自己的情况下，冒着被人鱼杀死的危险，半夜独自一人前往饲养室，就为了替它治疗对它而言并不算严重的伤口？
    他回忆着当天晚上奇怪的梦境，醒来后突然被放大了的愧疚感，以及后来每一天半夜时生出的，前往饲养室的冲动。
    柏伊斯意识到，从那场实验开始，自己的情绪就被人鱼所引导，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和它的距离越来越近。
    水池中的人鱼像是在疑惑，柏伊斯为什么在升降台上不动。
    隐约察觉到事情再一次超出自己的控制，人鱼藏在水下的指甲不受控的露出，面上却显得更温驯。
    Sofia
    柏伊斯看见它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嘴唇张合，他的目光落在人鱼的脸上。
    它嘴唇张合间，露出一点白色。
    那是足够锋利，能咬破自己气管的犬齿。
    人鱼和升降台上的柏伊斯对视，瞳孔里的金色似乎在流动。
    Sofia
    它再一次无声地呼唤，朝离水池边缘有一段距离的柏伊斯的方向伸着手。
    过来一点，或者允许我靠近你
    升降台上的人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要杀死我吗？
    人鱼听见岸上的人这样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
    喜闻乐见的翻车哈哈哈
    柏柏之前相当于被鱼下了一个暗示，感情还是自己的，但是对鱼的同情这些被放大了，所以实验结束后才会半夜去找鱼
    然后周三就暂时不更新了，周四晚上更～
    第16章
    人鱼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它抬眼看向眼中有后退之意的柏伊斯。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人鱼想，它可以跳上升降台，然后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他。
    然后呢？
    水底的尾巴轻微的晃了晃，人鱼有些不甘的想，我带不走他。
    至少，在他愿意跟自己走之前，它带不走他。
    感觉到柏伊斯身上的怒意，以及眼中透出的警惕，人鱼默默地往后退了一点。
    会有这一天的
    它掩下眼中的势在必得，他总有一天会被自己带到海底，在海洋深处藏起来
    人鱼的身体放松下来，像是完全没有听懂柏伊斯的话，刻意的露出失落的神色，期待地望着他。
    Sofia
    柏伊斯说那句话完后下意识看向水池中的人鱼，原本以为它会因为自己脱离了它的控制而恼羞成怒。
    柏伊斯警惕地望着水中的那个身影，它会扑上来吗？像S19攻击彼尔德那样，也许还会把自己拖下去，溺亡在水中。
    但出乎柏伊斯意料，它仍然待在水池里，就这么看着柏伊斯，好像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
    见到柏伊斯后退，它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
    但柏伊斯知道，它只是在装傻。
    它在尽力表达出自己的无害，看见柏伊斯眼中的警惕，它又往里面退了一点。
    你看，我不会伤害你。
    这条人鱼全身上下都表达着这样的一个信息。
    如果不是意识到它对自己做了什么，柏伊斯几乎就要相信了。
    他深深地看了人鱼一眼，把玻璃重新落下，下了升降台，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柏伊斯身后，人鱼静静地浮在水中，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门关上，人鱼的尾巴拍出一个巨大的水花，转身潜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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