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养花莳草,手作羹汤。
他其实并不喜欢,甚至讨厌。他只是以此来提醒自己的处境。如果他不是扮作女人,夺了皇位,等待他的便是他如今厌烦的事。
不料,一次意外下,女主赫连玉查探一个案子时,来了他这处庭院问话。
赫连玉听说他是独居的寡夫,喜好诗词作画,不擅交际,因此被周围邻居嫌弃,认为其孤僻冷傲,非为良夫。
有点怜悯。
她若不是穿成了个女人,别说她现在做的事,怕是读读书,写写字都能被喷死。
如今习俗,男十四,应婚嫁。
良夫当温柔贤淑,一心侍候妻主。不通文化甚好,识字多的男人有二心。
问话过程中,赫连晖着男装,站在屋内。
赫连玉未见其人,只听他耐心解释,条理清晰,甚至分析出了部分案情。
开口称赞:如此人才,若为官员,定然造福一方百姓。
赫连晖怔住,许久回应道:王爷,莫不是忘了我是男人,是当不了官,上不了朝的。自古以来,女子为尊,男子为卑。
男女本无区别。皆为人,便没有什么不同。赫连玉打断说。
赫连玉不曾想他这句话,简单抛下,却让赫连晖心起涟漪。男女无别,他为何不能以男子之身做上这帝位呢?
两人渐为朋友,常以书信往来。
赫连晖只道自己姓林名讳,自小嫁给一位只爱玩闹,不通俗物的妻主。
那人死后,他便住在城外,偶尔独居此处。
一日,赫连玉寻他而来时,街道上小男童正卖着新鲜漂亮的栀子花,一时兴起之下便买了一枝,到了赫连晖庭院,便送了给他。
赫连晖怔怔,隔了许久才接过那枝栀子花。如今习俗,女送男花,寓意爱慕,有求娶之意。
赫连玉笑着说:那小童说,这花如今乃是城内男子最爱之物,很是紧俏。我见了,只觉你戴着会很好看。
说罢,她竟穿过游廊,转过身来,插在他的发间。
赫连晖震住。
她怎么就没认出来呢?她本应认出来的,不是吗?他想不到,嗯,穿越而来的法医是个轻微脸盲,换了身体依旧脸盲。
只是能够按照习惯,思维真实判断一个人的颜值。
你很好看。
这是穿越而来的法医对所有觉得好看的人唯一感觉,好看完后脸具体长什么样?他记不太住。
所以,直到皇帝死去,法医也未曾知道他是她的朋友。
拍完这段后。
林雁声在片场忍不住吐槽:说好的古装探案,幽默风趣,这也太虐了吧。
是啊,太虐了。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她却从不知道,依旧相杀到最后。茶茶接了句话。
说完,她震了震,她居然敢接林绿茶的话。
她定是皮厚胆子大了。相识于微末,离别于经年。你心我知,我心你知。偏偏最后一刻时,他视你为友,你视她为敌。
带感,这cp好磕。林雁声以自己混迹粉圈多年的经历,评判道。
茶茶:我靠,为什么林绿茶的磕法如此的动人。不愧是创造出be经典cp覆水难收的正主之一,够狠够绝。
林雁声真的超级有了危机感。
他在虞迟的cp圈内第一宝座决不能被夺走!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越发注重沉浸于自己的角色,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个角色演好,抢走女主,让他们的cp臣服在自己这个官配之下。
可是,以他的经验来看,他还是觉得对方的cp更具有宿命的悲剧感,超级好磕,尤为意难平。
太惨了。
一天,他去换衣室,因为有枚扣子没系住,迟迟没出来。却听到门外男三号和自己助理在说笑,要我说,那个虞迟简直就是傻逼。
男主角都能让给别人,脑子真是进水了。
林雁声:???
哥,之前定的男主真的是他啊。门外,助理小声问。
对啊,这部戏最初约我的时候,原本定的男主角就是他。后来,不是本来演男二的演员跑了吗?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推掉了男主,来演男二。
他的演技是真的好。和陈老师对戏时,都没有被压过戏。
陈老师是他们剧组请来的一个老戏骨,多出演妈妈一辈的角色,在他们剧组演的角色是戏份多,老谋深算的女将军。
林雁声和这位的对戏不算少,日常被其演技暴打。
听说,男主角还是他推荐过来的?
对啊,听起来真有病。反正,我是不信他们关系好。
眼看着他们的言论越发轻佻,林雁声推开门,冷着声说:我和他就是关系好,可以吗?关你们什么事!
说完,不理会男三号和助理的尴尬,他气冲冲的走了一大段路。
为什么推了男主角,接了男二?还推荐我来演男主角,你不会是想弥补我吧。林雁声把正主拉到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小声狐疑问。
他的确是合理猜测。
曾经,他的男主角可是都要进组了,还被这人硬生生抢走了。
现在推荐他来演男主,怎么看都像是醒悟后的愧疚。
虞迟:
虞迟觉得这误会有点大,差点笑出声。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说了真话:不是,我更喜欢现在的角色。比较有挑战性,而且剧组当时一时之间没找到合适的演员。
推荐你,因为你当时有档期,角色形象也挺适合的。嗯,其实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你现在签了江夏,资源肯定好了很多。
林雁声:
虞迟眉眼弯弯,突然说:当然,你若认为这是弥补的话,我也觉得很不错。是不是很感动?觉得我这个人非常非常好。
林雁声无话可说,行吧,都是他蠢。
虞迟晃了晃手中的剧本,心情特别的好,等会有时间,过来对对戏。
林雁声吸了口气。
没错,明天他和对方还有好几场大戏。
就算再气,戏还是得对的。他才不想片场被各种压制,他的自尊心要求他至少也要发挥的正常。不,应该是更好。
啊啊啊啊,为什么他就是没他演的好,气死人了。
不管外界如何纷纷扰扰,各瓜齐飞。至少他们这个剧组却是全心投入的拍着戏,每天的拍摄有条不紊,演员们矜矜业业。
虞迟在这种飞快的节奏中适应的十分良好,以至于通知他该拍最后一场戏的时候,他还有些轻微感叹:真快啊。
他好像还有些没演够,觉得不过瘾。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
第57章
这最后一幕戏拍摄的自然是死亡了。
按照设定, 赫连晖自从意识到男人临朝也未尝不可后,便越发的想要他这位妹妹不争不抢。他心里已经想好,若是她老实安分, 他定然会留她一命。
不料想,赫连玉在几个案件后,却是发现小命危在旦夕,她若不争, 等待她的只有装疯卖傻与死路一条。
她得争出一条活路来。
赫连玉虽穿成女人, 可骨子里依旧是个男人。她如今看似豪迈, 实则谨慎的作风却吸引了到了本朝将军,也就是她的姑姑宋挽的注意。
她因此得知了一个对她十分有利的秘密:赫连晖并非皇室血脉。
赫连晖本已经想通, 一心想要大张旗鼓,以男子之身临朝,不料却发现自己因常年服食丹药, 药石无救。
他已然离死亡不远了。
在宫外时,他已男子之身与患有脸盲症, 穿越而来的王爷相交,顿有知己之感。
他深知他此生已然无望, 便将部分希望寄托于他的妹妹身上。可他对这位妹妹一面是羡慕嫉妒,一面是真心爱护, 行事颇为古怪。
他跃跃欲试,几番筹划,想要看到这位妹妹成长, 打败他, 这样他才愿意将江山托付与她。
如果达不成,倒不如都死了去。
赫连晖在等死,赫连玉却是拿到父亲曾留下的圣旨, 姑姑告诉她,那便是她登上王位的有力筹码。姑姑告诉她,必须杀死赫连晖,不留后患。
赫连玉却不愿。
她倒也不是怜悯,而是想成全原身的心愿。原身定然是不想她喜欢的人死掉的。
赫连晖是个混蛋,
他自知赫连玉爱慕他,明明不喜欢她,却依旧利用这这副爱慕来掌握她。
那时,赫连玉却是真心喜欢她这个姐姐。
可他呢?只希望这个人老老实实的做她的王爷,千万别有非分之想。毕竟,他答应过的,答应过贵君会照顾她的。
若不是她想夺走我的皇位,拿走我的江山的话,我不会想她死的。帝王曾在殿内喃喃自语。
赫连玉落水,压根是得知了皇帝想她死,所以才想死的。
剧本中,那最后一幕,用的文字很简练,直白。不曾有任何心理描写,只是陈述了赫连晖的死亡。
他那时已然病入膏肓,却依旧日日饮酒作乐。
赫连玉来了,是因其内侍应怜所托,求她去见这位姐姐一面。
你过来。
玉儿,让我看看你。
冷冷清清的宫殿内,他未曾穿从前的白衣,少见的穿着一身红衣,鎏金的风纹绣在衣摆处。
他坐在案桌旁,执其一壶酒,灌了几口,招了招手。
赫连玉不动。
她是真心为那个动过情,生过波澜之心的姑娘可惜。
她想寻回母后那支暗卫,只是想找到那卷可以将他废了的圣旨,不想所爱之人误会,竟是商议起了致其死地的计策。
暗卫提醒她,说要去刺杀他。
她倒也痴情,浑浑噩噩便跳了水,干脆了结了这卿卿性命。
咳咳,若是我爱的赫连晖垂眸,眉目如画,红衣如火,伏在案桌上,却被打断。
你好自为之。
赫连玉抛下这句话,直接出了殿门。
她实在不想听,这些打感情牌,没意义的废话。爱她的那个姑娘已经死了。
赫连玉没有打开过那道圣旨。
所以,她并不清楚这位她认为是女人的皇帝其实是个男人。她甚至一直以为原身喜欢的是女人,是那个野心勃勃,心机深沉的帝王。
正是如此,原身才放荡行事,即便知道两人非为血亲,也依旧只将这份感情放在心中。
赫连晖看着她的身影渐渐离去,他埋头细细的笑出了声,又给自己灌了口酒。他笑了,笑的如真如幻,仰着头看着案桌上放置的玉石笔筒,伸出手来去摸了摸。
那里插着一株栀子花。
赫连晖侧着身,垂在案桌上,无力的手握紧了笔筒,细细声说了句,从来只是这个你。
临别之际,他想的不过是那天他坐在树下,拿了一纸书卷。她却偏偏转过身来,替他插了一株栀子花。
不必知道。
终于此生,他也不希望有人窥探到这抹让人耻笑的隐秘感情。
第二日,赫连玉处理政事时,便听有宫人禀:帝君去了。此时,她虽掌握摄政大权,却并未登上帝位。
死了?
她的尸体呢?
宫人只说:他有个宠爱的侍人,叫应怜的,昨夜放了场大火。说是按照帝君所托,将其骨灰葬在玉泉宫内。
赫连玉不语。
她父亲宋瑜,即前任帝君的正夫因迟迟未能有孕在身曾被朝野谴责。当年宋瑜苦于无子,恰逢殿内有一宫侍怀胎,便将其胎假作自己孩子。
那个孩子便是赫连晖,她自幼受宋瑜的教导,六岁时被立为帝姬,十三岁便登上帝位。
据说,那位生她的侍人姓名中恰有一个泉字,早些年便死了。
那位叫应怜的侍人呢?赫连玉起了好奇之心,问道。
他留下一道帝君临死前的旨意,便执意求死,卷了一条白绫上吊死了。
赫连玉拿到那道圣旨时,赫然发现却是一道盖了龙印,早已写好的传位诏书。
赫连玉怔然。
原来,早就打算传位给她了吗?
登上帝位后,她极力办学治国,推进男女平等。
一日,她从繁忙的政事中解脱出来,看着满桌案的书卷,不禁问道:也不知林讳兄何时能送封信来。我等他的消息,着实已经太久了。
帝君,信前两天便送来了。
那你怎么不说?赫连玉笑道,自从她登上帝位后,多事需要处理,已是无暇顾及那位说过要搬离京城,返回旧居的好友。
宫人跪地,不敢多语。
赫连玉僵硬笑了下,已有不好预感。很快,便呈上一封书信。信只有一页纸,两行字。
病榻难离,死期将至。一坡黄土,不必记挂。
赫连玉怔住。
林讳是她来此世,除相伴的正夫外,唯一一个觉得熟悉,颇有共语的人。
初识,正是查案时,听闻了他的身世,颇有怜悯之心。
王爷,问我喜好?
呵呵。他讽刺一笑,却不再出声。
那时,赫连玉见他屋内,清雅别致,笔墨书画,样样不缺。其中,不少书册正是他所抄写的。想来,必是极好诗书文字的。
直至如今,赫连玉依旧记得他所言。
我不爱书。
我这人,爱的是那虚名,爱的是那功名路。他摊开一卷纸,执起一支笔,细细的勾画出一株海棠花。
赫连玉是第一次听闻,此间男子如今大胆挑明心中的志向。她那时说他日后定能如了心中所愿。
他却轻轻放过这个话题,只笑话她。
王爷啊,你是被那卖花童骗了。
如今时节,世人哪里爱乡野的素净栀子花,偏爱的不过那娇艳明丽的海棠。
这几幕戏接连拍下来,从早晨到晚上,先拍后段的送信之事,最后才拍夜晚的那场叙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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