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三人里,宛珑对他淡淡,只是时常将他与宛凤隔开,偶然间,他听见宛珑私下教训宛凤,才知道宛珑为何不允许他与宛凤相交过密。
宛珑面对宛凤,有时宽纵,有时却又严厉:“你不该让他跟在你身边的。”
虽说同岁,可长姐如半母,宛凤不敢顶嘴,只能小声撒娇:“大家都是朋友,他又不是该被我使唤的人,他想留下来,我又怎么能将他赶走呢?”
宛珑对她道:“他喜欢你。”
一旁偷听的萧应苇一个激灵,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他没想到宛珑的眼睛那么利,只是日常看着,便看出他的心意。更让他紧张害怕的,是不知道宛凤会有怎样的反应。
只见宛凤蹙起眉,颇为郁闷道:“男人都这样。”
萧应苇的心凉了半截。
宛珑又对宛凤道:“若是从前也就罢了,我只说你两句,你欢喜怎样便怎样去做。但如今峰中与天域山已有了共识,为你和谢狂衣定下婚约,只等此次回山就昭告天下。这位萧少侠虽说品性尚佳,但向来人心难测,爱恨易变,若是处置不好,难免多生事端。到时旁人不会责怪争风吃醋的男人,只会说你是红颜祸水,你要保护好自己。”
宛凤靠在宛珑身上,不满道:“可我不喜欢那个谢狂衣。”
最初没有见到谢狂衣的时候,她只听过有关谢狂衣的传闻。传闻里他再如何狂傲,都只增添传奇色彩,让他显得同别的男人不那么一样。可见了面才知道,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宛珑摸了摸妹妹的头发,道:“你不喜欢他也没关系,等回到天域山上,我们向师傅说明情况,清清白白地把婚退了,你想做什么都等正式退了婚再说。这期间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别闹出其他事来,不然十张嘴也说不清。”
宛凤想到什么,脸一红,狐疑地看向姐姐:“什么叫我想做什么?”
宛珑颇为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知道。”
宛凤一下便低下头来。
宛珑这才软下声道:“我也不喜欢谢狂衣。”
恃才傲物的人她见了不知凡几,就连她自己,都难免有些藏在内心深处的傲慢,可谢狂衣这人,实在是将傲慢两个字刻到骨头里去。他拥有惊艳天下的一刀,便要事事争先,这本是无可厚非。但他可以取天下最利的兵器,杀天下最恶的人,穿天下最贵的衣裳,却不可以娶天下最美的人。
因为他说起宛凤的口吻就像摘下一朵美丽的花,如果有一天,枝头生出一朵更美的花呢?
她的傻妹妹丝毫没有察觉,只觉他同其他男人一样,见她一眼便认下婚约,为她魂牵梦绕。
宛珑却没从谢狂衣眼中看见心动,只看见一种“理所应当”。他只觉得,宛凤是天下第一美人,所以她“配得上”他,他们便该成婚。宛珑不去评判谢狂衣此人好坏,她只知道,他不适合宛凤,好在宛凤也并不喜欢他,不需要宛珑去说些什么,这桩婚约便能上报师门,光明正大地取消。
宛凤不知道宛珑心中思量,只听她也不喜谢狂衣,一下便开心起来:“你讨厌他哪点?”
宛珑见她同从前一般孩子气,微微一笑,道:“我不喜欢他不适合你。”
宛凤笑得眼如月牙,道:“这也怪不了他,喜欢我的人那么多,他在里边实在不算突出。”
这便是纯粹的偏见了。
宛珑摇头笑笑,不去纠正她。
一旁的萧应苇好似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一时为宛凤身负婚约而茫然失措,一时又为她想退婚而心生希翼,可到了最后,听她说谢狂衣也不过如此,心中难免将自己同谢狂衣暗暗相比,最后失魂落魄。
若她连谢狂衣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自己呢?
萧应苇独自枯坐一夜,最终下了决定,第二日便同宛凤辞行。宛凤虽略有惊讶,却也不曾深问,只笑着祝他一路顺风。
倒是宛珑在一旁打量了他几眼,似乎将他心思看透。萧应苇被她看得寒毛直竖,最终不知怎么想的,竟来到她跟前,坦诚昨日误听她们谈话。
宛珑点点头,道:“我知道。”
萧应苇这才知道害怕了,有些不敢置信:“你知道?”
宛珑道:“你的轻功很不错,但还没到雁过无痕的地步,昨天那棵树的枝叶本不该长成那样,是有人站在上头才能显出那样的形状。”
萧应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
宛珑微微一笑,道:“若是舒少侠不小心听到我姐妹二人谈话,必会立时出声道歉,提醒我们他的存在,以免探听到不该听的事情。”
不管舒望川到底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他的一言一行都无可指摘,凡事论迹不论心,只要他一直没有破绽,宛珑便在心中一直敬他为君子。
那时的萧应苇其实不怎么在意舒望川,甚至连关于他的印象都浅淡,只依稀记得他是谢狂衣的师弟,为人温和有礼,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有在谢狂衣寻他麻烦时能看出几分血性。
所以他忽略了舒望川,只问:“那谢狂衣呢?”
宛珑道:“若是那位谢少侠,兴许会抽刀划断树木,再一脸冷漠路过,用这种兴师动众的方式来提醒别人吧。”
她话音刚落,两人边听一旁枝叶落地声音,回头看见谢狂衣倚靠树上,不轻不重地看了两人一眼,尔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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