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一眼,一个坐到榻上另一个则凑过去。
柏砚瞪了萧九秦一眼。
萧九秦弯唇:我想你了
一击即中,柏大人蔫了。
谁说聪明人不喜欢听这种话的,萧九秦默默的在心底将贺招远骂了一通。
现在郢都情况不明,而贵溪府也才刚刚平定了一场战事,二人将那些有的没的都抛至脑后,开始说起正事。
萧九秦和柏砚这几日不在一块儿,所以消息也并不共通,二人便花了些时间将彼此知道的消息都通了一遍。
柏砚听罢脸色便不太好看,按理说现在魏承唳应当是一呼百应,但是为何到现在还接不到任何的消息,至于怀淳,我并不相信他现在被反制了。
你就那么相信怀淳?
萧九秦这一次倒不是吃醋,而是真真切切地问他,柏砚看了萧九秦一眼:你与他只是从前见过那么几面,并不熟识,但是我与他相处了五年,这些年虽说人人骂他是宠宦,但实际上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还是那个堂堂正正的宁宣怀
他的心计与谋略非常人所能及。
而且你可别忘了,在你回郢都之前,整个郢都的人都将他与允仲作比,所以他们二人其实真真算起来是旗鼓相当的,甚至于在某些暗处,怀淳要比允仲更加有手段。
应当还有什么。萧九秦看着柏砚: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那就是怀淳为何要一心扶持魏承澹做皇帝?
明明魏承澹并不合适。
萧九秦问到这儿时,柏砚也微微一怔,其实他早先与萧九秦也有一样的疑惑,但是后来他便明白了,甚至于他比怀淳更加清楚的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五年前平津侯府出事没多久,公主府也出事了,虽说那时有太后庇佑,但是仅仅却只能护住他的性命,并不能让皇帝放过公主府,所以他那时是眼睁睁的看着爹娘没了命。
而且也是后来,他被去了势,被迫留在宫中,这其中有许多事情已经不可考,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是愿意留在皇宫的。
所以他是为了报仇?
是,也不是。柏砚卖了个关子,他看向窗外的雪慢慢的下起来,心中却不平静。
你也知道怀淳与魏承澹的渊源,他自己总是在强调说是让魏承澹当皇帝是为了让他能更好的报仇,但实际上我却觉得他也是为了救魏承澹。
作为皇帝最不受宠的儿子,魏承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不仅如此,因为皇帝的漠视,皇后的置之罔闻,所以魏承枫等人总是在不断地害他
而且魏承澹这个人性格很奇怪,他是那种你若不拉着他走,他便能在原地一直的站着,旁人只觉得他是万事万物不入心,可是想必怀淳早早就发现了魏承澹他是需要有人激的。
皇位之争在所难免,有资格一争的皇子也没有几个,无非魏承枫、魏承澹、魏承唳,再加上一个刚刚认祖归宗的宋榷
魏承枫和魏承唳的为人一个个都知道,若是有一日他们二人随便哪一个登上皇位,最为名正言顺的魏承澹便是他们头一个要除去的对象。
怀淳哪里不知道,当年他是有太后护着,才屈辱地活到现在,可魏承澹不一样,他永远是魏承枫和魏承唳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只要活着一日,他们即位便永远受人诟病。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魏承澹没有选择的权利,而怀淳更是不可能看着魏承澹出事。
那皇帝呢?萧九秦蹙眉:魏承澹一直不得宠,若是皇帝从中阻挠,怀淳又能如何?
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要知道的是,现在皇帝的情况怎么样,他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已经被魏承唳桎梏?
倘若魏承唳心急,将皇帝给柏砚意有所指,那么如今皇帝即便再宠幸他,也不能容忍自己被逼位。
说到这儿怀淳不免要麻烦萧九秦,你现在让贺招远带一队人马,先往郢都去,一路上留下消息,最好早早的就将郢都的消息打探好,我们务必得知道现在郢都是谁在做主。
倘若是魏承唳,那我们便步步受制于人,往严重里说,我们便是乱臣贼子,一旦挥兵北上,那么到时候名不正言不顺的就是我们
可若是现在怀淳依旧能将局势掌握住,那么我们暗地里先派出一部分的将士驻扎在城外,到时候也好及时救驾,至于救驾以后的事情,那就是怀淳与魏承澹的事情了,你我二人到时候功成身退,最好离这些事情远一些。
柏砚将各种可能都分析了一遍,萧九秦听着点头,他明白柏砚的意思,也认可他的做法,所以二人又合计了一遍,将贺招远招来,将他们二人的打算都说给他听。
天色渐晚,贺招远便趁着夜色往郢都赶去。这一次越戟也跟上了,他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为人机灵,又能在关键时刻帮大忙。
不过临走的时候柏砚还是唤住他:你先前不是说要留在贵溪府么,这里是你的家。
可是主子于我而言也是重要之人,他救了我又教给我安身立命之本,这一次我想回去。
越戟执拗又不肯将自己对怀淳的担忧说出来,柏砚看着他,终究还是妥协,他特地托贺招远照顾好越戟,贺招远也应了。
那日在城墙上,越戟那一箭的确让众人哑然,贺招远后来听说时也极为佩服这个少年。
等贺招远和越戟他们离开,柏砚和萧九秦也没有闲着,他们收缴了北狄人的武器和军马,然后将北狄人抓的抓放的放,至于颂部,他们则关在牢里,而且适时地通知了北狄王。
北狄内部发生了变乱,颂部的被抓使得北狄王的人终于将他给救出来,并十分紧要地准备向大梁请罪。
一切都按照着柏砚的判断在进行,北狄王因为颂部的事情派了最信重的使臣先往贵溪府来,郢都的情况他大概也有所了解,所以为了稳妥,先是找了萧九秦十分谦恭地向他表达了北狄并不想开战,只是颂部擅自出战的结果,而且据他所说,颂部是乱臣贼子,完全交由萧九秦处置。
刚刚听到这话的时候,萧九秦和柏砚都不意外,不仅如此,就连颂部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要杀就杀,我也没有什么怕的,成者王败者寇,你们大梁人不是常说了么
颂部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萧九秦与柏砚对视一眼,你也不一定要死。
什么意思?
颂部虽然年轻气盛,可也不傻,他不觉得萧九秦和柏砚是能放他一条生路的。
我们二人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柏砚道,只需你跟着我们去郢都,将你与魏承唳和允仲交易的那些事情和盘托出,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
毕竟我们大梁人也说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颂部有些犹豫: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们能遵守诺言,倘若我真的按照你们所说的去做了,最后你们还是要杀我灭口呢?
唔,这信不信在于你。柏砚摆摆手,毕竟现在想求一条生路的是你不是我们
你颂部气得咬牙。
柏砚摇摇头:痛快一些,要不要苟且偷生,总归是你做决定,我们只要结果。
颂部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点头:希望你们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柏砚与他达成一致,便和萧九秦出去了。
第135章 母狮 不过到底有几分真心
贺招远离开的第三日, 北狄王又送来了满满十大车毛皮、百匹骏马,还有五十位貌美女子。
除此之外,竟然还在队伍后看到了一个硕大的铁笼子。
狮子?柏砚来了兴趣, 这庞然大物在大梁是少有的,也就是前朝似乎听说皇帝秋狩的时候捕获到了一只,只是因为惊惧,直接将其杀了。
铁笼子是极坚固的,但是北狄王还是叫人给狮子喂了药。
大人, 这药只有两个时辰的效用,对方给了柏砚一个药瓶,不过成人指头大小。
柏砚与萧九秦交换了个眼神, 将人遣下去。
看来北狄王也没被打服气啊柏砚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就给这么一点药,是糊弄谁呢?
萧九秦伸手挑走他手里的药瓶子,送些无关紧要的皮毡子, 马匹也都是瞧着好看,实则连军中的矮脚马都比不上,至于那些女子
那些女子怎么了?柏砚微微挑眉。
萧九秦轻笑了下, 要么是逼来的, 要么就是探子。
柏砚点头, 他看来还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不过皇帝都昏迷不醒了, 那些女子要孝敬谁呢?
下一刻,二人目光对上,不怀好意地笑了。
魏承唳不是想当皇帝么,不是想要享受坐拥佳丽三千么,就不如孝敬他了
*
翌日一大早, 萧九秦就派了谢屏带着一队人马将那毛皮、马匹连同五十美人一起送进郢都。
至于那狮子萧九秦看向柏砚,你当真要留着这家伙?
铁笼子上盖了一层布,他们二人却还是能感觉到狮子身上的血腥味儿。
先留着,否则现在送入郢都,落到魏承唳那暴戾之人的手中,怕也是暴殄天物。柏砚正说着,那铁笼子忽然一震。
药效这就过了?萧九秦也来了兴趣,将布扯了,露出一只张着饕餮大口的狮子。
听那使臣说,这狮子刚捕获不久,似乎只喂了药便送过来了。柏砚丝毫不惧那大家伙嘶吼声,围着铁笼子转了半圈,的确不大对劲儿
狮子从清醒后就呈防御姿态,他后腿压低,松软的毛发上血迹还残留着,但这并不算最奇怪的。
哪儿不对劲儿?萧九秦顺着柏砚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狮子腹下鼓鼓囊囊肿起一块儿。
该不会是萧九秦略惊讶。
柏砚嘴唇略压,应该是。
柏砚二人万万没想到,头一次与狮子近距离接触,却偏偏遇上它生崽。
生产的母狮极其警惕,萧九秦驱散周围的人,最后只留下三两个人,都是贵溪府的兽医。
其中一个是个老头儿,提着药箱子的手哆哆嗦嗦,大,大大大人,小老儿活这么,这么久也未曾给给这大东西接生过啊!
不说他,就连萧九秦都眼神飘忽,虽说那什么但也有些为难他们了。
柏砚摇头,我并非要他们动手接生,而是要在小狮子出生托他们照料一二。
柏砚细心一些,他指着母狮子已经撑不住伏下的身体,,之前没有让谢屏他们将它带上,也是觉得它看起来不太舒服,一路日夜兼程,怕是还没到郢都它就撑不住了。
也不知道北狄那些人给它吃的药不合适还是一路兼程让它疲乏,母狮子股后有些掉毛,而且四只爪子都有些浮肿。
柏砚正要叫人拿来些吃食和水,就听见那兽医忽然叫了声。
要生了!
别出声,离远一些。萧九秦催促那几人往后走走,免得惊扰到母狮生崽。
他和柏砚紧紧盯着母狮子,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母狮忽然凄厉一声嘶叫。
柏砚和萧九秦心尖一跳,就见三坨肉乎乎的小东西滚到母狮后腿旁。
吼一时竟听不出是痛苦还是欣慰,抑或喜悦,母狮俯下身子,用尾巴将三团小东西给围住,凑近嗅了嗅,慢慢用舌尖舔了舔。
小狮子就是个肉粉团子,那几个兽医试着往前走了两步,那母狮后颈毛发忽然竖起,呈攻击状态。
先退下!萧九秦斥了声。
一人有些犹豫,侯爷,这母狮情况不太好
对,另一人也开口,我们远远看了看,似乎这母狮之前被捕捉的时候是受了伤的,在右腹和后腿处,而且它才生产,如果是饿了许久,那么对哺育幼崽不利。
柏砚看了眼萧九秦,萧九秦立刻明白,他将先前的药瓶拿出来给了兽医,你们看看这药,是否有害。
是。几个兽医倒出来些,凑在一块儿又是嗅又是瞧,老半天才道:这药有极强的麻痹作用,使用微量就能药倒一头野猪。而且这药能让畜生上瘾,若是服用的次数多了,一旦停用,容易让它们躁郁,严重些的甚至会让它们性情大变,原本攻击性不强的也会受到极大影响,从而伤人。
而这母狮本就受伤,更别说她正处在生产期,遂情绪更容易发生变化
那现在要怎么做?柏砚稍微转了个方向,就看到了母狮受伤的地方,他有些担忧,若是它无法哺育幼崽,那这三只幼崽怎么办?
不瞒大人说,刚生下的幼崽容易因为各种原因死去,所以现在必须尽早将这幼崽抱出来,仔细诊治一番,以免由于母狮的缘故,它们在胎中受到影响。
柏砚闻言有些犹豫。
依照他们的话,母狮现在不能再用那药了,但是要想将幼崽抱出来,便势必要将它迷晕。
一时间,柏砚难免有些难以抉择。
正忧心时,萧九秦走过去和那几人又问了几句,柏砚看着他折返,已经服过几次药了,也不差这一次了,便再用上一回,先将幼崽抱出来诊治,他们说之后可以尽力试着给母狮诊治。
便这样吧。
*
因为母狮的缘故,柏砚萧九秦二人又在贵溪府待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早上,松花便飞进院子。
听到响动的二人出来,松花明明一开始是飞向萧九秦,但是在看到他身后的柏砚时,它翅膀一抖,径直换了角度,往柏砚跟前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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