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情绪你列出来，然后思考哪个在表层，哪个想里层，哪个是想藏起来又藏不住的。把情绪规划好，再思考情绪变化，情绪肯定要有变化，无论是从高到矮，还是逆向。
    沈然声音淡淡道：而这一切，都以角色动机和人设为落点。
    好。原妄听得入神，点了点头，捏着剧本重新读了几次，随后再演一遍。
    沈然蹙眉：可以，差一点。
    其实原妄的表演已经很棒了，但是没达到沈然的标准。
    沈然坐不住了，他起身道：看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原妄能感觉到原本一直冷淡、毫无波澜的沈然一瞬间明亮的情绪。
    沈然笑了笑，道：可笑，从未杀过邪祟的人，如今竟也敢在这大殿上大放厥词！
    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也是对对面人从心底的鄙夷。
    凡事都有第一次。原妄下意识地拿着剧本和他对戏，当年楼主也曾有过第一次上战场，懵懵懂懂凭着一腔热血去摸爬打滚，熟知邪祟战场的时刻！
    是，凡事都有第一次。楼主忽然笑了，然所有学子都从蒙学开始识字，随后再上私塾，一步步考乡试，殿试出人头地。莫池将军此刻想一步登天，未免儿戏。
    楼主摇了摇头，语气里染上几分肃穆，此次战役，你们真的认为和寻常的无差吗？你们还不知道，皇城正面临着什么么？
    楼主手无意识地轻拈腰间的镇恶令牌。
    即便沈然此刻腰间空无一物。
    原妄看完了这一段表演，有些愣。
    以前在屏幕上看就觉得很震撼，此刻真人就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表演，别提是什么感觉了。
    怎么。沈然蹙眉，不明白？
    没有只是哥哥演得太好了。
    沈然不以为意，每一次原妄都这么说。
    原妄道：是真的，不是敷衍也不是讨好。我以前就是哥哥的影迷，我特别、特别喜欢哥哥的作品，每一部我都看了十几次，台词都会背了。
    沈然挑眉。
    然后原妄接着感叹道：我可谓是看着哥哥的电影长大的啊
    沈然：
    笑容缓缓消失。
    沈然想，这不是绿茶，绿茶不这样气人。
    沈然凉凉道：《成青》也看了十几遍？
    《成青》是沈然和顾柏合作的唯一一部电影，也是沈然的最后一部，沈然就是在拍《成青》的时候遭遇了片场事故，然后耳朵之后再也听不见的。
    原妄顿了顿，道：看的是哥哥的视频个人cut。
    沈然：
    原妄转换话题道：哥哥上次还和我说演不了了，怎么演不了？依旧很优秀。
    无论是上次城墙，还是这次。
    沈然一愣。
    为什么呢？
    他看着原妄，就像看着年轻的自己。
    就像是他的镜子，只是这个倒影比他更好，更优秀，是他憧憬的一切模样。
    沈然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和原妄对戏，指导原妄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巅峰。
    原妄见沈然没说话，继续问道：哥哥说演不了，是演不出，还是不想演？
    沈然道：都有吧。
    当年的沈然是演艺圈的疯子，他拍戏像是能把角色拍活，而他本人也痴迷在角色、剧本里，为了角色什么都能干。
    沈然拍戏的那几年，因为出不了戏心里医生看过好几次，受过的伤更是无数次，身上满是沉疴与隐患。他能为了角色吃成两百五十斤的胖子，能在大冬天不穿衣服去雪山呆着不愿意下来，能去学着抽了烟又戒烟，更是学了无数的乐器与技能。
    每一样他都学得很好，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去做。
    当然，其他人不知道是，观众分不清沈然在演角色，还是这个角色本来就活的，他就是角色，而对于沈然而言，他也这样。
    他上瘾了，而过分真实的梦境也让他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是不断地做梦，梦醒，入戏，出戏。
    人设有落点，但是他的生活没有。
    那能给我说说吗？我想知道。原妄手背托着脸颊，笑眯眯道：哥哥怎么就不演了。
    因为演不出，所以不想演了。沈然蹙眉道：就是这么简单，我演不出我想要的感觉了。
    沈然一直持续地上瘾，然而随着岁月流逝他慢慢地，慢慢地就被磨平了所有的情绪。
    原妄摇头道：哥也不是能演，就是可能没有当年巅峰那样好了，哥的标准太高。
    沈然没说话。
    当年他去到巅峰后忽然就走了下坡，《成青》拍摄刚开始耳朵就不行了，当时沈然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差，太突然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适应，原本不想拍，但是顾柏当时诚挚地求他一起拍下去。
    顾柏说那是他们的第一部 作品，是很有意义的作品。
    沈然可能对表演有强迫症，所以他几乎是一边崩溃一边拍摄。
    拍完后回去看成品，只有恶心，生气和失望。
    后来《成青》上映，沈然的演技也受了不少评论，而沈然直接宣布退居幕后了，也不管别人说什么。沈然的演技、隐退和拍摄事故让这个电影几乎到了舆论的最高点，顾柏借此火了。
    《成青》之后，顾柏爆红，沈然退圈，有人笑说是演艺圈的江山更迭。
    沈然应道：别说我了，现在拍戏的是你。
    好。原妄笑眯眯道：我会努力。
    原妄心想，如果沈然能因为指导他而找到感觉，那他就会拼尽全力越走越远，越走越高。
    指导了一下午，沈然让原妄自己再琢磨琢磨，他则是去看看场景准备得怎么样了。
    原妄看了会剧本，也动身去换衣。
    来到更衣室，只有他一个人。
    原妄微微蹙眉，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这明显不对劲。
    接着原妄就看见他和顾柏的戏服摆在一旁，而顾柏的衣服上身有一块大大的咖啡渍。
    原妄挑眉，心道顾柏这个憨逼。
    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顾柏的助理就来了，指着戏服又指了指原妄，你干什么！
    顾柏和两三个工作人员也来了，那几个工作人员都是和顾柏助理关系不错的自己人。
    顾柏冷笑。
    如果原妄装可怜，那就顺势把罪名给他按上，演员蓄意破坏别人戏服可不是什么小事，
    如果原妄动怒和他动手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正好给沈然看看他的真面目，这是顾柏最期待的。
    助理大声道：柏哥不过是以前辈的身份多说了你几句，倒是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幸好我们提早回来了！不然柏哥可就要莫名其妙被安上粗心大意的罪名了！你知道这个戏服有多贵吗？！
    顾柏上前，看了眼原妄冷笑。
    原妄也目光幽幽地看着顾柏。
    顾柏道：原妄，你再看不顺眼我，也不能拿道具撒气。
    原妄冷笑，上前揪住顾柏的衣领子低声道：我说过，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
    外头传来脚步声，沈然和秦舟似乎是听到动静来了。
    原妄：
    顾柏挑眉：否则什么？
    原妄：否则我就告诉沈总，你欺负我，
    原妄：哼。
    顾柏：
    ？？？
    第18章 狗狗是个厉害的绿茶
    事故发生的十五分钟前。
    沈然捏着剧本和行程表巡视，眼角忽然看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前往化妆间。
    沈然微微蹙眉。
    沈然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那个人是剧组的一个工作人员，沈然有留意到他，之前一直跟着顾柏助理。工作人员那么多，换作一般人肯定认不出，但沈然记忆好，处理剧务也一向细心。
    然后沈然就见那个工作人员拿着咖啡杯靠近顾柏的戏服。
    沈然也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是对顾柏怀恨在心还是陷害别人，但沈然并没有阻拦。
    这是在剧组里，他自然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沈然拿出手机，站在化妆间外悄无声息地录制。
    此刻，原妄正揪住顾柏的衣领子，用最凶的姿势说最奶的话。
    原妄：我就告诉沈总，你欺负我。
    原妄：哼。
    顾柏：
    顾柏正面迎接暴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一个哼直接把顾柏全身上下每一处的鸡皮疙瘩给哼出来。
    顾柏脸色一青，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是怎么回事！秦舟来了。
    秦舟是在外头听见工作人员说里面好像起了争执，马上就赶来了。结果他就在化妆间外头遇见沈然，见沈然一语不发，甚至还有些鬼祟地站在大门后不知道在观察些什么，秦舟大步走了过去，猛拍他肩膀，看什么呢！
    那一刻，他确定他看到沈然目光凶狠地转头看他了。
    像是在生气。
    秦舟：？
    他做了什么吗？
    总归秦舟听说戏服被弄坏了，自然是紧张到不行，此刻一进门看到那衣服上的一滩黑褐色，整张脸都气红了。
    怎么回事！哪个傻逼那么不小心！
    沈然慢悠悠道：不用担心，这个戏服替换很多。
    他还在生气秦舟打断了他的观察。
    这是替换不替换的问题吗！这次弄脏的是这个不重要的，那下一次呢？！秦舟厉声道：如果是演员，连戏服都保护不好？还演什么戏！如果是工作人员，那就是玩忽职守！
    顾柏的助理道：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只有原妄一个人。
    其余工作人员表情顿时微妙。
    毕竟每□□夕相处，顾柏和原妄气氛僵硬，貌似不和的事整个剧组隐隐约约也知道一些。
    如果顾柏的戏服弄丢了，那矛头确实会被第一个指向原妄。
    沈然冷着脸看着众人，没说什么，低头把视频点击发送。
    原妄，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顾柏看着原妄，一脸痛心道：沈总已经那么看重你了，你还不满我什么？你如果有什么气就冲我来，弄脏衣服只会给秦导、沈总和服化道的工作人员带来困扰。
    沈然冷笑，这就是于骋说的，以无辜外表陷害他人，说话夹枪带棒，诡计多端的黑心肠绿茶。
    我原妄愣愣地看着顾柏，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百口莫辩。
    沈然无奈，看看原妄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心想这是个单纯可爱，只懂得傻乎乎讨好人的小绿茶。
    算了吧，衣服赔偿我自己来，这事不用追究了，伤了和气也不好。顾柏转头对秦舟道：秦导，这样可以吗？
    秦舟微微蹙眉，看了眼原妄道：你呢？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算了，就当是我吧。原妄垂下头，声音极为轻，没关系的
    原妄没有辩解也没有激动，他就像一朵饱受摧残的小白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又像一个敢怒不敢言，满腹冤屈，但就要被硬押上断头台的可怜人。
    原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然，像是害怕沈然也不相信他，那一眼带着破釜沉舟、千言万语。
    碰！
    沈然的心，碎成！一地！
    与此同时，沈然顶着城郊村通网在微信发的视频终于从0%进行到了100%，成功传送到剧组几个核心人员所在的聊天群里。
    这个群只有几位主演，沈然，秦舟和几个组长在。
    秦舟看完后，面色更沉了。
    顾柏瞳孔地震，努力维持住脸色。
    秦舟沉默了好片刻，最终道：这个工作人员直接开除，其余的我不追究了。
    秦舟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顾柏道：自己好自为之就行，不要再破坏剧组的工作进度，下次我没这么好说话。
    顾柏深吸几口气，打算在沈然面前上前和原妄道个歉，然后就见沈然挡在原妄面前，目光堪称凶狠，滚。
    顾柏：
    沈然揽住原妄的肩膀往外走。
    哥哥不要生气，我没事的。原妄顺势靠住沈然，宛若大难逃生的虚脱。
    沈然蹙眉道：别怕，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别傻傻地站着，要学会反抗。
    我就是怕哥哥不信我。原妄垂眸道：如果哥哥不在，我还会生气，但是哥哥来了我就害怕。
    沈然抬手揉了揉原妄毛绒绒的头发。
    不过沈然微微蹙眉。
    顾柏也不是什么傻子，但是用了这么拙劣和简单的手段，这可不就是看不起他吗？
    沈然垂眸。
    难道在顾柏眼里，他就这么容易被骗么。
    倒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更加恶心了。
    而这时候看见群里视频的李妍才知道化妆间里发生了事，现在才赶到，看到沈然和原妄走出来，好奇问道：怎么回事啊？
    原妄被绿茶陷害了。沈然看到李妍就想到她的科普，于是情不自禁地用上了绿茶一词。
    哦哦。李妍点头。
    于是顾柏之后从李妍这里知道了沈然说的话后，他表示裂开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