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很久了。
    沈然蹙眉。
    原妄道：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就是好奇。
    沈然道：你应该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沈然是因为失聪，所以没办法精准表演、说台词和临场反应了，表演水准下降很多，而且忽上忽下。
    原妄道：除了那个呢？
    沈然一顿。
    原妄笑道：除了耳朵。
    原妄知道，如果只是单纯因为耳朵不好，沈然大可以去试，去拼。接适合的剧本，找配音，在自己监制的电影不停尝试但是没有。
    沈然一点努力都没有去做，丝毫没有争取和尝试改变，这个不像他。
    沈然没说话。
    原妄以为沈然不想回答，也没追问。
    两人慢慢地走回民宿。
    沈然想了片刻，才道：因为我累了。
    原妄一顿。
    沈然摇头道：演不到了。
    他投入不进去了，就像是热忱被磨平了那般，心有余力不足。也有悄悄去尝试，但那天城墙上的表演也只是幸运和碰巧，沈然已经做不到了，他找不到办法解决。
    原妄没说话。
    两人走到沈然的民宿前，原妄道：晚安。
    沈然：晚安。
    但是原妄没有走。
    沈然也没有回去。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片刻，沈然道：晚安。
    晚安。
    沈然笑道：小朋友回去睡觉。
    小朋友？原妄挑眉，上前靠近沈然，笑眯眯道：小朋友想喝奶才睡，哥哥泡吗？
    沈然再次愣住。
    什么意思。
    沈然呆滞了好片刻，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绿茶已经进化成了黄茶，思绪从宇宙转了一圈回来，唾弃了自己的变态后，就见原妄从他斜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盒装牛奶。
    沈然：？
    原妄拉出沈然的手，把牛奶放到沈然手上。
    在温泉馆的自动贩售机买的，一个我带回去喝，一个给哥哥。
    原妄按住沈然的手，让他五指合拢回去，握住牛奶盒。
    晚安。
    秦舟正窝在民宿客厅里看书，见沈然手里拿着一盒牛奶，满脸通红，脚步飘然地推门而入，笑道：干嘛？你醉奶？
    对了，刚才顾柏来过，没找到人就回去了
    碰！
    秦舟：
    秦舟看着迎头撞上柱子，捂住额头一脸懵的沈然，沉默了。
    沈然回神，对上秦舟探究的眼神，随即觉得丢人，轻咳了声，严肃且冷漠地指责道：这个柱子昨天不在这里，它怎么乱跑。
    秦舟顿了顿，一击掌道：就是！垃圾柱子怎么这样，明天就找人拆了！
    沈然拿着牛奶大步上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柱子：？
    第14章 狗狗发怒
    当晚，也许是因为白天胡思乱想思绪跳脱，沈然做了无数的梦。
    先是火光，他又回到了前世的火场，别人的梦境感觉不到痛楚，但沈然能。重新被火烧了一边，随后看见了那个来救他，但是救不成功的人。
    后来场景一换，变成了原妄。
    梦里的原妄和现实永远不一样，狂野、霸道、不顾一切。
    梦里，原妄抱着沈然从飞机上跳了下去，他们打开了降落伞，在空中拥抱着下坠。
    哥哥，喜欢吗？
    声音和原妄在温泉时问的语气是一模一样的。
    最后是一些零星的碎片，大多是过去的事。
    醒过来时，沈然靠着床头，一片混乱。
    和原妄的梦是预知还是虚构？
    火场是过去还是未来？
    毕竟上辈子发生的事，这辈子依旧会发生，除非人为阻止改变。
    沈然靠着床头，漫无目的地点开备忘录。
    里面都是链牌的图片，其中几张是之前整理的资料。
    上辈子，在沈然彻底放弃的几天后，顾柏和沈然连同剧组去旅行了，沈然当时还以为顾柏是打算借机挽回。
    之后顾柏借机带沈然去了酒店谈判，就发生了之后的事。
    新旭酒店
    沈然手指轻轻点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新旭酒店，坐落在海岛上，持有人是旭日集团。
    旭日集团董事长也是娱乐圈内有名的人物，旗下有娱乐公司、酒店、娱乐场所等连锁。
    沈然没记错的话，旭日集团背后最大的股东就是他叔叔沈继云。
    沈然捏着文件，低头思忖。
    沈然的父母都是职业潜水员，当年随着队伍下沉捞到了小宝藏，据说里面还有宝石，当然后来是上交的。
    后来他们也因为潜水事故去世了，躯体永远沉在了海底。
    当时沈然还是个少年，他叔叔沈继云也不知道听到了哪里的传闻说他父母私藏了宝石，也眼红沈然父母给他留下的房子、积蓄和遗产。即便沈继云当时已经创立了公司，过得很是富裕。
    于是沈继云开始打起了沈然的注意，想要抢夺遗产，沈然那时候不服输，咬着牙硬和沈继云打起了没完没了的官司，一步都不肯退让，最后保住了所有，也和沈继云撕破脸。
    再后来沈然自己创业，两人愣是一点生意往来都没有。
    目前链牌的事沈然也托人去找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顾柏也没和沈继云联系。
    链牌、火灾，一切都没有个指向。
    沈然看了几页电子书，关掉手机去洗漱了。
    今天原妄和顾柏早早地就去和动作指导老师学习了，原妄没办法陪沈然吃早餐，沈然于是和秦舟一起。
    就是沈然发现，秦舟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秦舟看了好几次正在咬面包的沈然，最后还是委婉道：我和你也是从同个大学毕业的，好几年同学了。
    秦舟和沈然以前都是本科表演生，只是后来秦舟出道还没拍满三年戏，就发现自己更感兴趣导演，改行重修了。虽然秦舟现在不修边幅，满脸胡子还有点发福，但轮廓本身还是帅气的。
    此刻这个邋遢的男人宛如一个老母亲那般，语重心长道：有些事呢我原本想说不要管，我们毕竟更多是合作伙伴，但是吧
    沈然放下面包，疑惑地看秦舟。
    秦舟硬着头皮道：老实说吧，你有钱有势，公司开那么大各种产业各种连锁，身材好长得还好看，现在也有阅历了，变得更加有气质了。
    你很优秀，真的，你以前当演员的时候内娱谁能和你比，奖项、票房和收视率都是你的。现在当幕后了出的电影哪一个口碑和票房不好？
    忽然被夸了一脸的沈然：？
    秦舟道：我要说的是，你这样的真的不用去倒追别人，别人要不喜欢你就不喜欢呗，那是别人瞎了。而且万一别人是想钓着你，利用你呢？
    沈然沉默了片刻，道：我没有追求原妄，而且他对我也不差，说不上是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秦舟：
    秦舟：？？？
    秦舟啪叽一下，手中的叉子掉下来了。
    沈然：？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沈然：你说的是顾柏？
    秦舟：你和原妄真的搞上了？
    秦舟瞳孔地震，你TM学圈里那些人也玩起包养来了？！我就说你大学后和于骋他们混肯定不行！
    秦舟原本还以为昨天沈然是被低头的顾柏给撩到了，原本还很担心，结果现在好像更变态？？
    秦舟碰！一下敲桌，你要谈恋爱就谈恋爱，别搞包养这套啊！
    沈然道：包养有什么不好，我让原妄陪我，我给他需要的，大家都轻松。
    秦舟蹙眉，片刻后道：你不喜欢他？
    喜欢啊。不喜欢为什么要包。
    我是说以后结束关系，你不会舍不得？
    沈然淡声道：不会。
    你秦舟蹙眉道：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很喜欢并享受？
    沈然一顿。
    对于原妄，他的目的真的很纯粹。但是不得不否认原妄很对他胃口，总是能轻易地触碰内里的他。
    沈然手下意识地张开，收紧。
    秦舟看了眼问道：你还在弹钢琴？
    沈然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摇头道：没有。
    只是以前压力、紧张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弹钢琴解压，所以似乎养成了思考和紧张就握拳的小动作。
    秦舟笑道：钢琴和古琴你以前弹得很好，戴助听器也能弹得很好，怎么不弹了？
    沈然依旧没说话。
    秦舟感叹道：算了不说了，越说越羡慕，你怎么什么都有。
    沈然顿了好片刻，终于开口，像踩在云端，在高高的天上好像拥有一切又什么都没有，永远踩不到地。
    秦舟皱眉道：什么意思？
    沈然道：念新剧本的台词，吃饭吧。
    吃了早饭，接着就都是体力活了，昨天搬进去帐篷躲雨的道具都得搬出来，还得清理积水，让一切归位。
    沈然看了眼一身盔甲，正站在一旁和动作指导老师学习的原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秦舟说的话。
    但是金主和金丝雀原本就是这样的吧？
    沈然看着原妄微微出神。
    为什么两次在梦里出现的原妄都那么地不一样呢？
    如果原妄也在骗他呢？
    留意到沈然的视线，原妄转头朝他笑了笑。
    站在一旁的顾柏也在看沈然，见状微微蹙眉。
    他昨天去找沈然，吃了一个晚上的闭门羹。人找不到，电话联络不到，沈然也不愿意和他沟通。
    毋庸置疑，彻底放弃了。
    但是顾柏没想到他会这么地抓心挠肝，甚至是难受和患得患失。
    顾柏觉得这很TM魔幻。
    他们怎么一直在看你？副导演经过沈然身边，好奇道：有话和你说？
    没有。沈然转身回帐篷。
    沈然心想，他要找一个机会试探试探原妄。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个机会呢
    今天拍的依旧是打戏，剧组倾向于先武后文。
    原妄和顾柏这边是单纯的动作戏，交给了副导演，拍的是两人合力抓捕刺客。而沈然和秦舟去了B现场，拍的是配角城墙合力围剿丧尸的另一个大场面。
    原妄和顾柏换上了另外一套服装，和剧组一起来到了小巷子里，一人拿着一把长棍围剿配角。
    两人听着动作和武术老师的指示走位。
    我数到三的时候太子挥向楼主的腿，数到五楼主就抬腿，所以太子你要自己调整速度别打到。数到七的时候，黑衣人就准备好倒地，别被棍子真敲到了。
    这一部分的场景大多都是这样展现默契，此刻黑衣此刻就站在原妄身后，顾柏要和原妄配合，一个出手一个躲开让棍子猝不及防地打到黑衣人身上。
    一！二！三
    啪！
    原妄眉头一皱，小腿麻了一阵。
    不好意思啊。
    棍子打到了原妄的小腿，顾柏状作惊讶道：我太紧张没控制好。
    原妄顿了顿，笑道：没事。
    指导老师道：太子你控制好速度，再来！
    嗖！
    顾柏再次比秒数快出手了，但是就在棍子要碰到原妄时，原妄反应极快地抬腿。
    原妄心底冷笑。
    撇开拳击、格斗和跆拳道基础，他要是有防备，身体的灵敏度绝对不会让他被打到，顾柏出手的动作在他这里就是卡带慢动作。
    棍子穿过原妄打到了黑衣人身上，因为比秒数快，蹲着的黑衣演员没反应过来来不及躲，眼看棍子就要敲到他头上，原妄微微弯腰，大腿往后一个回旋踢，直接把棍子给踢飞。
    顾柏能感觉到虎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整只手一麻，棍子从手中飞了出去。
    啪嗒一下棍子落地，那个黑衣演员吓得直接坐到地上。
    动作老师微微蹙眉。
    副导演道：顾柏，小心点，秒数听仔细些，照顾大家的安全。
    语气有些不满。
    动作老师笑道：小原好身手啊，不怪打戏动作那么干净。
    原妄只是笑笑。
    那个黑衣演员拍了拍原妄的肩膀道：谢了兄弟。
    然而说完后他就觉得不对劲，这气氛
    顾柏眼神幽幽地看着原妄，原妄也看回他。
    黑衣演员觉得这两人似乎在暗中较劲，拿着气势压对方，空气中的硝烟味重得让他呼吸不顺。
    而接着，顾柏也没有再听不清了，毕竟身体体力和敏锐的悬殊摆在那里，顾柏根本做不了什么。
    反而是一直被原妄有意无意地挑衅。
    例如擦过腰间的棍子，虽然没有伤到他导致戏喊停但是依旧磨了皮，例如过分大的力度，让他得耗费更多力气去抵挡。
    好不容易一场戏拍完，顾柏觉得像是刚做完半天运动，累得说不出话了，四肢还麻得很。
    看着顾柏在尽力不显露出来，拼命调整呼吸的样子，原妄笑道：前辈要多运动啊。
    哈哈哈副导演顺口调侃道：老了老了，体力跟不上年轻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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