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心虚,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毁灭证据。
至于别的地方。封弑两条长腿散漫地搭着,锋锐狭长的眸子低敛,闪过几分思索,我们上次去湘西,你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吗?
喔!经过封弑一提醒,白昭乾想起来了。
他在湘西的时候旁敲侧击过湘西城隍庙的那两个无常,因为当时李霜的事情还是一团迷雾,白昭乾自己也想不明白,所以问了一嘴。
当时那两个无常给他的回答白昭乾到现在还记得。
拘魂索有特殊的禁制,哪怕生前能耐再大,死后只要被拴上了,根本不可能挣脱。
如今再细细想来,也难怪当时李霜看到黑白无常时神色有异。
他根本就是那两个阴差私自放回来的!
白昭乾又想起来了当时李霜被拘走时,白无常在昏暗森白的路灯下所露出来的那个诡异笑容。
应该只是京城这里出了问题?封弑猜测道。
白昭乾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只是京城出了问题,那就好办一些,不过实际上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还得去了泰山那边才知道。
要是都有问题,那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要是酆都那边没有什么情况,白昭乾刚好可以去打小报告!
鬼神之事当然要鬼神来管啦!
这也是白昭乾选择去泰山的一个理由,他一个柔弱小天师怎么可能和冥差打架,自然是找比京城都城隍庙还要高一等的来管这事儿。
可城隍庙分四级都、府、州、县,京城的都城隍庙已经是最高一级的了,那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泰山底下的酆都大本营了。
一定会顺利的。封弑轻声安慰了一句。
白昭乾点点头,躺在床上无所谓地一翘腿,语调满不在乎,我才不担心呢,又没给我钱,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要真有什么,管事儿的多了去了。
封弑盯着他看了一会,无奈摇头。
傻瓜。
白昭乾耳朵动了动,你说什么?
没什么。封弑否认道。
世界上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一些不可控的事情,白昭乾没必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累,从苗寨落花洞女那件事开始,封弑就想和他说这句话了。
白昭乾表面上是个小财迷,实际上他管闲事的时候相当多,甚至屡屡把自己搞的很累,偏偏嘴巴特别硬,明明心肠热得烫人,却要给自己套个财迷鬼的人设。
他想用自己的能力救这个救那个,封弑却只想他活的轻松自在,无拘无束。
至于其他人的家长里短,幸福与否,封弑完全不在意,也没在意过,甚至在白昭乾出现之前,封弑都不知道他还能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牵肠挂肚到这个地步。
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事情,他不停地跟着白昭乾东奔西跑,替白昭乾做参谋、给意见一切的出发点,都只是因为白昭乾想去做,他也想陪着白昭乾做,仅此而已。
回想一下过去的半年,封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整一颗心早就已经拴在了白昭乾的身上,跟着他一举一动跑了。
从此再也挣脱不开,寸步不离。
白昭乾盯着坐在沙发上出神的封弑,还以为他在心虚,眯着眼睛心想:这家伙肯定说什么了,他刚刚明明就有听到。
封弑感受到一股寒意,抬起头对上白昭乾怀疑的视线,轻轻咳嗽了两声,还有呢?
白昭乾一愣,歪头。
还有什么?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封弑道。
没有啊。白昭乾答道。
封弑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白昭乾心虚地蜷起腿翻身钻进被子里,伸手捏住他后脖颈子上的软肉,就跟捏小猫儿似的。
嘤白昭乾哼哼两声,软绵绵地去掰封弑的手指。
说不说?封弑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凑近,一只手撑在白昭乾的枕头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白昭乾后脖颈酥酥麻麻,顺着脊椎一路向下,双手双脚全都软了,他在被子里扑腾了两下,最后发现实在挣脱不开,怨念地看了封弑一眼。
封弑一挑眉,嗯?
说白昭乾带着鼻音弱弱地答了一句,等封弑松了手,他揉着脖子愤愤地瞪他。
只是现在白昭乾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眼尾还泛着红,这一眼瞪过去不仅毫无杀伤力不说,反而看得封弑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封弑调整了一下坐姿,才开口道:说吧,到底怎么了。
白昭乾气馁地揉了揉脸,他原本以为自己把情绪藏得很好,没想到这家伙还是看出来了。
在封弑的注视下,白昭乾垂下头,小声吐出一句,其实就还是宁程芳的事情嘛
这一下封弑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宁程芳的事?
怎么了?他摸了摸白昭乾的后脑勺,循循善诱,他怎么惹你不高兴了,嗯?
他没有惹我不高兴。白昭乾瘪瘪嘴,手托着腮帮子,就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白昭乾的手挤着腮帮子上的肉肉,说话时嘴巴是嘟起来的。
封弑看着他的表情,实在是觉得可爱的紧,没忍住伸出手指捏了捏那两瓣柔软的唇,成功招来白昭乾惊讶、不解、意外还有愤愤的一眼。
自己在说心里话诶!
好了好了。封弑哄孩子似的表示不逗他了,手掌轻轻搭上白昭乾的后脖颈,指腹在那块软肉上轻轻磋磨了几下。
白昭乾被揉顺毛了,继续说道:其实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嗯。封弑认真听着。
白昭乾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些迷茫。
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宁程芳在第一次对他亲儿子下手的时候,他就没有不忍过吗?
封弑微微一愣。
白昭乾的目光有些游离,封弑,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封弑怎么都没想到白昭乾会说到这个话题上来,哑口无言了半晌。
平时叱咤风云的封疆总裁,此时面对白昭乾一个小小的问题,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昭乾甚少提及童年的事,偶尔展现出来的几分,让封弑隐约猜到白昭乾的童年似乎并不是很幸福。
应该分人的。封弑思索了半晌,才答了这么一句。
也是。白昭乾翻了个身,看着封弑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在刚刚的情绪里沉浸太久,封老爷子不就很疼你么,之前还替你到处找人治病。
封弑见他似乎是从情绪里出来了,又似乎是不太想多说,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伸手摸了摸白昭乾的脑袋。
他以后也会对你一样好的。
白昭乾眨眨眼,唔?
封弑沉默了一会,道:我的命,不是你救回来的?
喔,原来是这个意思!白昭乾明白过来了,笑眯眯地嗯了一声。
睡吧。封弑轻声道。
白昭乾点点头,闭上眼一会儿后又睁开,发现封弑还在床边坐着。
咦,那你呢?
我不困,等你睡了我再回去。
白昭乾还想再说什么,封弑修长的手指已经轻轻点上了他的唇。
睡吧,晚安。
白昭乾睁着大眼睛看了封弑一会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唇边有一个浅梨涡。
封弑伸手调暗了灯光,柔暖的光晕在白昭乾的脸上,衬得他的睡颜更加可爱了一些。
看着看着,封弑不自觉就出了神。
和白昭乾接触过的人,对他的评价基本都是可爱、阳光、充满活力之类,而在封弑眼里,却要比其他人多一个词。
就是生机。
他曾无数次和死亡的窒息感擦肩而过,从小没少受折磨。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的身体里不再布满令人牙酸齿寒的锈蚀感,而是充满了生机。封弑活了这么久,一直到遇到白昭乾之后,才卸下了折磨他二十多年的枷锁。
可在今天下午陪着白昭乾去了那条胡同后,封弑才突然意识过来,白昭乾才是那个真正的不停和生死打交道的人。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普通人例如心理医生,从业久了都会或多或少地受到病人的影响。
白昭乾看多了生魂与死灵,又怎会不受到他们的影响。
刚刚白昭乾所展现出来的无措感,会不会只是厚积薄发的冰山一角?
大量的问题涌入脑海,封弑却根本找不到那团乱麻的起点,等他无奈地将问题都驱赶出脑海,白昭乾已经睡着了。
就在封弑心里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时,他就看到白昭乾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在说话。
封封弑。
封弑心神一荡。
阿乾这是在喊他的名字?
血液如潮水般迅速涌入脑中,封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超速,咚咚咚的撞击声不断在脑海中回荡,撞得他思维都停滞了。
就在封弑有些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白昭乾的双唇又动了一下。
一向冷静的男人表现出来难得的迫切,他尽可能保持安静,立刻弯下腰凑到了白昭乾脸侧,等待着那敲动心弦的下一句梦呓。
封弑唇瓣抿得泛白,就在他等了一会儿过后,白昭乾果然又说了一句梦话。
要
要?要什么?封弑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
白昭乾突然嘿嘿笑了一声,似乎很高兴。
笑声很轻也很好听,封弑不自觉地跟着翘起了唇角,紧接着,他就听白昭乾说道:
摇,摇钱树,嘻嘻!
封弑:
第61章 东岳之行
白昭乾做了个很美很美的梦,他梦到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封弑给他送了个礼物,是棵摇钱树,真的,晃一晃就会往下掉金币的那种。
于是白昭乾就快手快脚地爬了上去,抓着树枝晃啊晃,金币就丁呤铛啷地落了一地,转眼间就堆出了一座小山。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爬下树去捡金币,摇钱树的树干上突然长了张脸,就好像电影里的树人一样,而他抱着的树枝也变成了一只手,树人一边用手掐着他的腮帮子扯啊扯,一边说他太贪心了,小财迷!
白昭乾立刻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抱着树撒娇。
卧室里,封弑看着用脸蹭他手腕子的白昭乾,掐着细嫩脸蛋的手指不自觉松了几分力道。
微微叹了口气,他站起身伸手要替白昭乾掖了掖被子,就见白昭乾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一枚缀着晶莹星点的黑色戒指正挂在那纤长的脖颈上。
封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起身。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突然从戒指里蹿了出来,几乎是瞬间来到了封弑身后。
封弑微微蹙眉,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床上白昭乾依然睡得安详。
幻觉?他摇了摇头,从连接两间卧室的过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只不过没睡多久,封弑就又一次在那种诡异的灼烧感和冰凉感之中醒了过来。
他起身看了一圈,微微蹙眉,这才发现他不是醒了,而是之前那个怪异的梦又一次找上了门。
这一次他不再是在一片寒热交替的黑暗之中,而是在一间木屋里,空气中泛着一股淡淡的焚香气味,屋内很干燥,窗外下着雨,哗哗的声响莫名有种静心之感。
封弑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身下坐着一张软垫,
就在他想要坐起来时,就觉得胳膊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压住。
封弑回过头,一愣。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是以封弑的眼光,能看出应该价值不菲。
而就在他的袖袍上,压着一只白色的袖子。
一身素白长衣的白昭乾正趴在他的胳膊上,睡得很香很香,脸下方压着一本摊开的书,面颊上的肉都挤出来了一点点。
封弑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化了,他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白昭乾的睡颜。
直到胳膊都被枕得有些麻了,封弑才不舍得伸出另一只手托起白昭乾的脑袋,将胳膊抽了出来后,将依旧熟睡着的人打横抱起,朝小屋内的木床走去。
天师协会内部,方余的房间里,雷胜和林森双目赤红地坐在地上,四周摆满了不少物件。
角落里各种各样的书堆成了小山,似乎是被一股脑清扫过去的,书页都被粗暴地翻阅得有些散落,书皮落满了尘,纸张泛着黄色,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如果有玄术界其他稍微有些见识的人在场,必然能认出书堆外被雷胜两人挑出来的几本都是玄术界的禁书,上面记载的全是邪恶的害人之法。
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地走着,秒针超过了落后半步的时针,和分针一同指向了顶端的12。
子时阴阳大会,水火交泰,乃是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邪门歪道最活跃的时刻。
待指针指向十一点后,雷胜和林森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伸出一只手拍向自己的心口,喷出一口鲜血。
血珠飞洒坠落,地面上不知道摆了一个什么动物的头骨,两人喷出的鲜血洒在头骨上,颜色妖艳异常。
随着屋内响起一阵怪异的尖叫,妖气大作。
梦境里,封弑抱着白昭乾走到木床边,轻轻地将人放在床榻上。
将垂落床下的长衫下摆拾起拢好,封弑伸手扯过一旁的薄被盖住了白昭乾的小腹,免得他着凉。
白昭乾睡得很沉,封弑安静地看着他的脸出神,盯着久了,封弑突然觉得相比起平时看到的样子,现在的白昭乾似乎要多出了一种深邃感?
不是五官上的那种深邃,白昭乾的长相依旧是属于可爱型的,而是在于气质。
少了几分欢脱和活泼,多了几分沉淀,宛若一枚经历了千年沧海桑田的古玉,虽然依旧耀眼夺目,却也带着种让人难以琢磨透彻的神秘感和神圣感。
封弑看着看着,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刺耳的嗡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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