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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033
    从春夏甜品店出来后, 列缺和丘峦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心里有些疑问，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正是傍晚时分，夕阳退至青黛色的远山, 天与山相接的地方, 燃烧着大片大片火红云朵，绕着小镇的溪水被映成耀眼的橙红色。
    路边，有老人拄着拐杖散步, 还有一群小孩儿嬉闹而过。小镇的生活节奏很慢, 一切都跟着自然的规律发展。
    阿缺, 快看，是火烧云！丘峦指着远处的天边说，斜阳的余晖落进他的眼睛, 亮晶晶的, 煞是好看。
    列缺顺着丘峦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很大一片火烧云，将整片天空被染成了玫瑰色。而在相反的另一边，天空又高又远，一颗小小的月牙刚刚爬上来。
    自从离开了秀水镇, 这样的景色, 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他正看得入迷，唇边突然贴上一片柔软, 接着一触即离, 快到让他措不及防, 甚至连味道都没有尝到。
    丘峦趁着列缺不注意时偷偷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飞快地跑开，眉眼里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走啦！回家做饭啦！
    望着那道飞快跑远的身影，列缺呆呆愣在原地, 摸了下被亲过的地方。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耳朵和脸颊都染起了微红，一阵滚热。
    回到家里，两个人一起洗菜做饭。
    天快黑尽了，夏满才从店里回来，同他一路回来的还有谢春和，两人的脸色都有一些不太自然。
    谢叔叔，你也回来啦。丘峦正在端菜上桌：我还以为你回城里了呢。
    还没有。谢春和弯了下唇，勉强挤出一抹笑：明天上午再回去。
    真的吗，我刚说准备带着阿缺去我以前念的中学看看，明天正好和谢叔叔一起出门。
    嗯，好，到时候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那就麻烦谢叔叔了！
    夏满一直在走神，听着他们说完，拉开饭桌前的椅子，对站在一边的谢春和说：先坐下吃饭吧。
    谢春和点了点头，在夏满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的脑子里仍在不停地循环着夏满对他说的那句话。
    对不起，春和，结婚的事，我觉得我们都需要认真考虑一下。
    这算是委婉拒绝了吧？
    谢春和默默想着，心头很不是滋味。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猜到了会是怎样的答案。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输给那个和夏满十多年都未曾见面的男人。
    他帮着夏满躲着他，把夏满带到了这座安静祥和的小镇。
    他以为夏满洗掉了那个男人的标记，便是彻底地将他忘了。
    他很感谢夏满把自己从过去的阴霾中拉出来，为此不断地向夏满给予帮助。
    他还记得，那一段时间他每每看着夏满都会叫成小景的名字，可是夏满从来都不会生气。
    如果小景还在世的话，他们的孩子也应该和夏满的孩子差不多大了。
    夏满，到底还是忘不掉贺秋吧，哪怕他们相处了十多年。
    谢春和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晚上他留宿在了夏满家，房间没有多余的床，客厅的沙发又很窄小。两人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紧紧靠在床边。每一次他忍不住想去抱一抱夏满，都在看见他隔得远远的背影后停了下来。
    谢春和翻过身仰头盯着天花板，正准备闭上眼睛睡觉。这时，枕边的手机传来一声振动。
    他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自己妈妈打来的电话，随即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夏满，轻轻地打开推拉门，拉上窗帘，走向外面的阳台。
    夏满的睡眠很浅，加上白天发生的那些事，导致他一直没有睡着。因此，旁边的谢春和一起身，他便把眼睛睁开了。
    夜里很静，风从窗外吹过，还能听见花草摇曳的碎响，包括谢春和与他父母的对话声。
    妈，怎么了？还没睡？谢春和压低音量小声地问。
    谢妈在电话里有些责怪地问：今天晚上怎么没回来啊？是夏满让你留下来的？
    不是。谢春和急忙解释：是我自己留下来的，想陪一陪他。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谢妈压根儿不想听自己儿子的解释，叹了口气说：今天小景妈妈和小景爸爸都来了，还说给你过生日，结果你却没有回来。
    谢春和听了，默了一瞬：抱歉，我该提前说一声的。
    哎，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毕竟他们是小景的爸妈。谢妈顿了顿，问：春和，都这么多年了，你打算和夏满怎么样？
    既然问到了这里，谢春和索性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妈，我想和夏满结婚。
    什么？你还想和他结婚？
    对，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照顾他一辈子。
    谢妈长长地唉了一声，听声音明显不太高兴：春和，不是妈说，夏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这些年你也帮了他不少忙，但有些事情你要明白，夏满以前被别的alpha标记过，还生下了别人的孩子
    我知道。谢春和打断谢妈的话，语气很坚定：我不介意，而且，他早就洗掉标记了。
    洗掉了又怎么样，那也还是被标记过。你这么优秀，什么omega找不到。谢妈忍不住质问：你娶这样一个omega，你对得起小景吗？
    听见小景的名字，谢春和沉默了片刻。
    趁着这时，谢妈接着说：妈知道你对夏满有意思，但你也要清楚，你对他的喜欢是因为小景
    后面的话夏满便听不清了，谢春和打完电话从阳台外进来的时候，他也重新闭上了双眼。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记得谢春和对他的恩情，感激他帮自己渡过困境，也感激他帮自己躲避贺秋。他很清楚，这些恩情是怎么也还不清的。
    从最初的相识开始，他便一直把谢春和当成很好的朋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他，让他再次振作，走出失去爱妻的悲痛。
    谢春和也确实走出来了，变得越来越好。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今天会当面向他求婚。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夏满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等明天再好好聊一下吧。
    他想。
    *
    隔壁房间里，灯依然亮着。
    丘峦正坐在画架前画画，画的是今天看见的火烧云。列缺则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桌上的书，丘峦说让他随便看。
    他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认真画画的丘峦，最后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列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又接着去翻其他的书，却不小心从里面掉出来一片树叶。叶片已经干掉了，但仍然能够看清上面的叶脉。
    这是什么？他喃喃自语，一看封面，是一本童话书。
    丘峦听见他在说话，回头看了看，说：那本书是小饺子送给我的，叶子是我和他一起去捡的枫叶。那个时候很流行，把树叶捡来夹在书里，可以做标本，还可以做书签。
    哦，好像是很流行。
    列缺合上书页，换了本书继续翻，却意外地发现，每一本书的最后一页都写着四个字段知意赠。
    那个段知意列缺一边看着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好像送了你挺多东西。你和他以前，关系特别好吗？送你这么多。
    嗯，特别特别好。丘峦说：我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他都会送我一本书和画册。他生日的时候，我也会画一幅画送给他。后来搬了家，我们才失去了联系。
    画一幅画送给他，列缺咀嚼着这几个字，莫名有些在意，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明显：我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小峦的画。
    丘峦知道他这是在暗暗吃醋，嘴角牵着淡淡的笑，那等这幅画画好之后，就送给阿缺好了。
    你不是要拿去交作业吗？虽然听到他这句话列缺很高兴，但表面还是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让你马上就送给我。
    没事儿，我画画很快的。而且恋山老师的作业也不是很着急，还有一个多周呢。
    听他这么说，列缺才应了一声好，心情也跟着畅快了不少。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没忍住多嘴问了句：小峦，如果有一天，你爸爸和谢叔叔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他不是单纯想要八卦，只是因为今晚感觉他们有点不太一样。
    我觉得丘峦想了一下，回答：只要爸爸开心就好了。这些年爸爸为了把我养大，一直过得很辛苦。现在我长大了，也该到了爸爸休息的时候。以后爸爸一个人也好，和谢叔叔在一起也好，我都会好好照顾他。
    嗯。列缺点点头：你说得对，只要开心就好了。
    丘峦反过去问他：那阿缺和我在一起觉得开心吗？
    我很开心。
    从一开始到现在，列缺感觉自己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起初他总想着丘峦赶快恢复记忆，想着丘峦从自己身边离开。到后面，会担心丘峦被别人欺骗，会在雷雨天的时候担心他害怕。
    这段时间以来，他慢慢地发现，丘峦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眼中的丘峦，脾气暴躁，容易炸毛，很不好相处。而邻居眼中的丘峦，听话懂事，热情细心，是个人见人爱的乖孩子。
    或许就像医生说得那样，这其实是丘峦藏起来的另一面。不管是失忆前的丘峦，还是失忆后的丘峦，都是他一个人。
    丘峦不知道列缺在出神，只笑着看着他，说：我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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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034
    和昨天早上一样, 还没等丘峦他们起床，夏满便已经做好早饭了。
    他拿了个盘子装着蒸好的白糕，知道谢春和进了厨房, 头也没回一下, 只认真做着手上的事。
    我来吧。谢春和洗了手，走上前来帮忙。
    不用。夏满直接拒绝了，始终没有去看他：我一个人来就行, 你先去收拾吧。
    谢春和就这么站在原地,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片刻后抬了抬嘴唇：小满，昨天的事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听他提到了这事, 夏满暂时停下手里的活儿, 转身看向他：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吧，一会儿被小峦听见了不太好。
    他昨晚之所以会答应谢春和留下来，一是想尽快和谢春和说清楚，二便是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丘峦。
    谢春和点头嗯了一声，从夏满的语气中, 隐约猜到了接下来的答案。但他还是想抓住最后的机会试一试, 让夏满接受他，哪怕希望渺茫。
    他们去了房间外面的阳台, 关上门, 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角落里种了几盆花, 夏满一边用喷壶浇水一边说：我已经想好了，春和，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不用急着回答我。在他说出那句话后，谢春和顿时慌了, 连忙把话截过去：小满，没事我不着急，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真的很想照顾你和小峦，其实这几年我想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
    夏满放下手里的喷壶，面对面看着他认真地说：春和，我很感谢遇见你，也很感谢和你成为朋友。从最初的相识到现在，你帮了我很多很多，我知道我短时间内无法全部还给你
    我不需要你还给我，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谢春和打断他的话，说了一个不像理由的理由：是因为我是beta吗？
    夏满摇摇头：不是，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
    谢春和接着问：那是因为贺秋吗？你还是忘不掉他？
    也不是。夏满否认得很快，然后解释：现在的我是夏满，和那个人没有一点关系。而且，我说了，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但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激动之下，谢春和用力捉住夏满的手，望着他的眼睛：小满，我是认真的。
    夏满皱了皱眉，把他的手指慢慢掰开：我也是认真的，不管你问我多少次，我都是同样的回答。春和，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他说着把谢春和的手松开，扭头打开门出去，只扔下一句话：小峦他们差不多该醒了，先吃早饭吧。
    谢春和一脸低落地跟在他的身后。
    出去之后，两人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一直到吃过早饭，夏满把他们送出门去。
    爸爸，我和阿缺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晚上再回来。上车后，丘峦摇下车窗说。
    夏满冲他微微一笑：玩得开心。
    好！爸爸再见！
    这是夏满第一次送谢春和离开的时候，没有和他说一个字，他想说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看着他们离开后，夏满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去。有人在后面默默跟着他，走了好长一段路。
    快到小区楼下时，夏满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顿住脚步，不用看他都知道跟在身后的人是谁。
    见他停下，贺秋也跟着站住脚。他昨晚一宿没睡好，眼底一片黑青，整个人显得有些颓然，一大早就找来了夏满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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