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着西餐,边一杯一杯喝着酒,后来魏冬没醉,宁鹫倒先醉了,只是没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还知道对面的人是魏冬,更没忘他今晚的目的。
等魏冬付完账,两人往外走时,他忽然拉住魏冬手,微俯身眼神迷离看着他,认真道:今晚去九幽吧,好吗?
宁鹫这天穿了身黑色西装,头发用木簪全部挽起来,长身玉立,宛如神祇。
他眼眸明亮,似闪着璀璨光芒,魏冬看到其中倒映的自己的身影,犹如被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应了声好。
随后两人找了代驾,一路开车回到九幽。
下车时宁鹫兴致勃勃拉着魏冬往宅院内走,满面春光,浑身更透着喜气,惹得张蕙等人纷纷暗地偷看,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冬跟着宁鹫往前走,揉揉眉心,觉得自己大概也醉了,否则怎么会这么顺从,并且还隐隐有些期待?
宁鹫一路拉着魏冬走,到卧室门外时,俨然已经等不及了,揽着魏冬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魏冬已经躺在床上,身前是俯身专注凝视着他的宁鹫。
两人目光对视,都从彼此眼底看到浓浓的情Y,宁鹫脑袋昏昏沉沉,红酒后劲上来,心底压抑良久的念头也再控制不住,俯身亲吻住魏冬的唇。
他唇触感柔软,还带着丝丝甜味。
魏冬亦被勾起悸动,借着微醺的醉意,伸手揽住宁鹫脖颈,化被动为主动,热情地与宁鹫亲昵。
他们之前并非没有亲昵过,牵手、亲吻都是家常便饭,但这么肌肤相亲还是第一次。
魏冬心情无法控制地紧张,尤其是这么坦诚地与宁鹫相见,强烈的羞耻感作祟,身体内炙热的冲动翻腾得更加汹涌。
他忽然之间有些理解林晓屿说的话,这种滋味的确非同一般,他和宁鹫亲吻着,感觉整个人思绪已经渐渐飘远,大脑也倏然放空,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想,只完全沉浸于极致的快乐中。
释放后,他整个人喘着气,愉悦又无力,正试着平复呼吸,忽然听见宁鹫错愕问他:你叫我什么?
魏冬闻言愣了下,茫然看着宁鹫,没听懂对方在问什么。
你刚才最后一刻说了句话。宁鹫低头认真看着魏冬,眼神清明,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满是震惊、疑惑和紧张,一字一句问魏冬:你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魏冬意识到,他说这句话可能对宁鹫来说很重要,但他苦思冥想,也始终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什么。
他当时完全沉浸在愉悦之中,大脑放空,别提说了什么,就是自己在哪,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能摇摇头,疑惑不解地反问:我说什么了?
宁鹫沉默着没说话,只是垂眸认真看着魏冬。
他眼神透着些寒意和陌生,让魏冬感觉像在看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其他人。
你先睡吧。半晌,宁鹫站起身往门外走,语气复杂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出去走走。
魏冬躺在床上,情绪还未完全消退,愕然看着宁鹫走出房间,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范围。
这一出让他始料未及,没想到宁鹫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准备去找宁鹫问个究竟,哪知道找遍了九幽,也没能找到宁鹫身影。
魏冬气不过,感觉心里堵得慌,想起宁鹫的混蛋行径,片刻都不想在这久待,于是直接开车回了学校。
宁鹫爱咋咋地吧,他不奉陪了!
*
魏冬并不知道,宁鹫这时候心情也极其复杂。
他脑袋一团乱麻,除了离开,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本来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魏冬那句话一出口,宁鹫醉意瞬间褪去,大脑恢复一片清明。
魏冬喊他小鬼头。
这个称呼实在太久远,久远到宁鹫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震惊和疑惑。
幽冥界,罗酆山北。
宁鹫一步跨越千里,很快来到荒凉贫瘠的大荒幽谷。
这里曾是关押罪恶灵魂的地方,宁鹫死后也出现在这。他怨气深重,无法投胎转世,只能与成千上万的恶鬼在此终年厮杀纠缠。
当时冥府无心管这地方,于是大荒幽谷成了无主之地,罪恶滔天。
直到地藏王菩萨亲临此地,被无尽怨气笼罩的大荒幽谷,忽然间降下佛光。
佛光如尖锐利剑,轻易劈开笼罩大荒幽谷的怨气,使得无数沉沦此地的恶鬼得见天日。
地藏王菩萨曾发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而他此行,是特地为大荒幽谷而来,想要超度大荒幽谷数百万恶鬼。
超度过程中,百万恶鬼心中怨气尽消,灵魂得以宽恕,可进入轮回转世。
唯独宁鹫在即将被超度之时,忽然一念之差重生心魔,再无法被超度。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红衣,白发如雪,随意披散着,相貌极其好看,红色瞳孔艳丽似火,盛着能烧尽罪恶的烈焰。他赤足从远处走来,最后停在地藏王菩萨身旁,姿态随意散漫,往下一瞥,就瞥见了宁鹫。
那是宁鹫见过这世间最好看的人,他抬起头,不由心生自卑,也在那一瞬间,猛地生出心魔,对那站在云端,低头俯视他的人动了心。
他痴痴看着对方,随后见那人摸着下颌,饶有兴趣道:这小鬼头还挺有意思。
他语气并无太大情绪,毕竟两人身份悬殊,于其而言,宁鹫不过一介蝼蚁,贪慕神明,已是罪责。
但他当时心魔已生,满心都是对方,恨不得将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找来,虔诚奉给对方,只求能得一眼垂眸。
大概是觉得宁鹫有意思,那人跟地藏王菩萨说,这小鬼头就交给他了,反正无法度化,只能换个方式了。
那之后,他经常来大荒幽谷。
宁鹫却渐渐发现,那人只是长得好看,其实除了皮囊一无是处,脾气凶,嘴毒,没耐心,还从来不干人事。
明知道自己爱慕他,还故意出言戏弄玩耍,更毫不留情嘲笑,说就凭他,也敢觊觎自己,不知道哪来的胆。仗着法力高强,更没少揍宁鹫,每次他一来大荒幽谷,宁鹫势必会弄得一身伤痕,要有惨有多惨。
宁鹫被这么奚落,自然心有不甘,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瞧不起,为此努力修炼,虽然每次都输得很惨,但他悟性好,这样几千年后,竟真悟得大道,被天道封为酆都大帝。
那时幽冥并无酆都大帝,地藏王菩萨之下,几个阎王各自为政,也使得冥界一团乱,所以他当时受封,是带着终结幽冥乱局的使命的。
获封酆都大帝,借天道之力,宁鹫总算与那人有一战之力。
这之后,两人每次见面总免不了一场恶斗,偏偏冤家路窄,时不时总能碰见。
思及此,宁鹫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大荒幽谷,越想越头疼。
先前他对魏冬身份已然起疑,却没想到,他会和那浑蛋联系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一个那么可爱,一个那么浑蛋,差距也太大了。
尤其想到那人的脸,宁鹫就牙痒痒,恨不得揍他几顿,以泄心头之气。为免迁怒魏冬,只能先出来冷静冷静。
第103章
青云观祖师爷诞辰之日,全国各地信众纷纷前往祝贺,灵观派、雨台寺等亦派人来送礼道贺。
魏冬也代表九幽前往青云观。
他听周岐多次提起青云观,早对其好奇不已,只是之前没找到合适时机,现在总算能过去看看。
青云观建在竹海之中,周围尽是挺拔笔直的竹子,凉悠悠的,亦远离城市烦躁喧嚣,格外僻静,走进竹海之中,心情不自觉地随之平静下来,实乃修行之佳地。
由于地势较高,将车停在下边,还需要走段路才能抵达青云观。
魏冬往上走时,刚好碰到代表灵观派的司睿和代表雨台寺的净云,于是便顺路一块往上走。
途中司睿说起青云观那位极为传奇的祖师爷乌辛,道其天生聪慧,跟随师父修道几年,便远远超过师父,随后又辗转各地学道,集各家之所长,最终创立了青云观。
乌辛还在世时,青云观在玄学界乃是当之无愧的翘楚,他亦道法高深,受无数道门中人敬仰。
说到这,司睿忽地看向净云:这事净云大师应该更清楚,当时乌辛前辈和雨台寺的慧远大师可是至交,虽说佛道有别,但也有相通之处,他们便常在一块互相交流,那时整个玄学界,能仰仗的也只有他们二位了。
魏冬并不知晓这些往事,听着挺有意思,于是将视线转向净云。
净云点点头道:乌辛前辈的确与慧远祖师交好,我也是听师父说的,慧远祖师天生慧根,悟性极强,以他的修行能力,要是没发生那件事,或许早就修成正果。
魏冬好奇问: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净云郑重其事道:幽冥暴动。
只听这沉甸甸的四个字,魏冬也能想象,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那时不知为何,天地灵气枯竭,诸神寂灭,人间也再无神佛庇护。趁此机会,居于幽冥的恶鬼忽然撕裂空间,声势浩荡涌入人间。关键时刻,是乌辛前辈和慧远祖师站出来,率整个玄门与幽冥抗衡。那场战役非常惨烈,没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乌辛前辈和慧远祖师以二人之力,封印撕裂的空间,将恶鬼们重新赶回幽冥。然而自那之后,乌辛前辈和慧远祖师也失踪了,没人再见过他们身影。
说着话,三人也走了好长段路,远远看到占地辽阔、古色古香的青云观大门。
此时青云观外聚着不少人,有前来道贺的同门,亦有远道而来的信众。
为迎接信众,青云观还特地设了寿宴,凡是来到这的信众都可食用,场面为此更是热闹壮观。
周岐因此请了好几天假,留在道观内帮忙,为这场寿宴,青云观上上下下这段时间都忙昏了,连口喘气的时候都没有。不过为将祖师爷的寿宴办的隆重盛大,大家都心甘情愿,累并快乐着。
魏冬三人到的时候,周岐很快注意到了,连忙往这边走来,看到魏冬孤身一人来的,还愣了下:宁哥没一起来吗?
提起宁鹫,魏冬顿时眉头紧蹙,不悦道:不是跟你说了,别提他吗。
这事魏冬之前的确说过,当时他跟吃了枪药似的,听到宁鹫的名字就炸毛,弄得周岐和林晓屿一头雾水,后来都没敢在他面前提宁鹫。
他本以为两人是闹矛盾了,床头打架床位和,哪知道过去这么多天,非但没和好,看着还更严重了。
好好好,我的错,不提就不提。周岐很快反应过来,热情道:走吧走吧,先进去。魏冬和净云大师都是第一次来青云观,我带你们到处转转。
魏冬见他不再提宁鹫,脸色稍稍缓和,当先走进了青云观。
司睿和净云有意放慢脚步,默契将好奇询问的视线投向周岐。
周岐无奈摊手,耸耸肩,表示他也很困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宁哥这得犯多大的错,才能把魏冬气成这样啊。
说起来,这段时间也没见宁哥来宿舍找过魏冬,难不成两人真是遭遇了严重的感情危机?这可大事不妙。
周岐这么想着,边琢磨,等寿宴办完回到学校,他还是要好好跟林晓屿合计合计,看看怎么帮两人和好。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魏冬和宁哥感情那么好,可不能因为一点误会就闹离婚啊。
青云观占地面积很广,观内也栽种着竹林,很是安宁僻静,周岐一一介绍三清殿、祖师殿等等,随后带着三人去了后院。
后院主要是住宅,旁边不远是香积厨,也就是道观的厨房。
厨房这会正在准备斋饭,周岐顺便进去看了下情况。
哪知一进去,就抓到个八九岁的小道士,穿着道服,正踩在凳子上,准备偷吃刚炸好的花生粒。
于晓鹏,你又偷吃!这显然不是小道士第一次被抓包,周岐说着就走过去,把他拎起来,照着屁股打了两巴掌。
他打的并不重,小道士一点反应都没有,被放下来后,嗖地下拔腿就跑,跑出好几步,还回过头冲周岐做鬼脸。
他皮肤很白,脸肉嘟嘟的,双眼明亮,看着俏皮又可爱,调皮归调皮,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周岐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给我等着。
他作势要追,小道士见状连忙拔腿跑了,腿看着短,跑起来速度一点不慢,显然平时没少这么锻炼。
周岐说归说,没准备真去追,见魏冬三人有些好奇,于是解释道:他是小时候被父母送来的,那时他阴气重,经常生病,在道观才能不受邪祟侵扰。你们别看他现在健健康康、胖乎乎的,之前刚送来道观时,瘦得都快脱相了。按理说,他现在没事了,但在道观住这么久,都有了感情,晓鹏也愿意过来,所以到寒暑假或是周末之类的,他父母会送他过来呆两天。
魏冬三人闻言了然,随后和周岐一块去见严观长。
严观长此时正在会客堂,会见其他前来道贺的门派,彼此言谈正欢,见到魏冬三人,也连忙起身打招呼。
毕竟无论灵观派、雨台寺或是九幽,都名气很大。
司睿、净云一一打过招呼,魏冬亦看着严观长笑道:严观长,好久不见。
这并非魏冬和严观长第一次见面,之前陆氏家族带人来九幽踢馆时,严观长也在。
魏冬记得,严观长当时还帮他说过话,显然也觉得陆氏家族欺人太甚。
为此他对严观长挺有好感。
严观长约莫五十多岁,为人和蔼,他身着道服,蓄着长发,盘成了发髻,看着魏冬点点头,亦笑道:好久不见。
魏冬三人呈上贺礼,又说了会话,便先离开了会客堂,这种地方他们待着拘谨,还不如随处走走逛逛有趣。
走出会客堂,魏冬先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他准备绕过香积厨去往前厅。没想到走到拐角处时,又碰到了于晓鹏。
他明显刚从厨房出来,手里捧着小半把花生米,特意找了个没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拐角,准备消灭罪证,哪知道就碰上了魏冬。
魏冬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和于晓鹏面面相觑,两人都挺尴尬。
于晓鹏迅速打量魏冬周围,没发现周师兄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迈着小短腿跑到魏冬身旁,将掌心里的花生米分了一小部分给他,企图借此贿赂魏冬,表情尤为认真道:这些给你,你别告诉周师兄。
魏冬看着掌心几粒花生米,陷入沉默。
于晓鹏还以为魏冬是嫌少,于是又满脸肉疼地分了些给他,分完还捂着手,小心警惕道:我也没多少了,再给你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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