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见状对宁鹫的兴趣越发浓厚,他被迫在这苟且偷生多年,吞噬过无数鬼魂,却从没有一只像宁鹫这么强大。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吞噬掉对方,他就能彻底摆脱这禁锢他的宿舍楼,重获自由和新生。
你倒是勇气可嘉。宁鹫目光透着桀骜,轻蔑嗤笑:我活这么多年,还从没人敢对我说这种话。
男人并不知宁鹫这话何意,也根本没多想。
他浑身翻涌的黑气凝为实质,整个人骤然拔高五米,居高临下俯瞰着宁鹫,漆黑的手掌抬起,瞬间遮蔽头顶的天空,携着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宁鹫压来。
魏冬站在宁鹫身旁,昂起头,看着那逐渐逼近的掌心,眼底满是担忧。
与那遮天蔽日的厉鬼相比,他们此时实在显得太过渺小。
宁鹫毅然而立,身姿挺拔,即便泰山压顶,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半空中,身材高大的厉鬼垂眸,巨大的猩红的瞳眸倒映着亢奋和激动。
宁鹫面无表情,忽地发出声轻嗤。
与此同时,废弃宿舍楼头顶,无数黑云忽然翻涌聚集,层层叠叠,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而在这翻涌的黑云中,几道粗壮闪电轰然撕裂天穹,雷声轰鸣。
魏冬愕然看着这幕,忽地想起先前他被奶奶送走时,也曾见到这般异象。
伴随着电闪雷鸣,几道粗壮的闪电猛地迎空劈落,裹挟着熊熊的黑色火焰,狠狠朝整个废弃宿舍楼劈落下来。
瞬息之间,黑色火焰于楼内各处烧灼起来,凄厉的恶鬼惨叫接连响起。
中年男人亦被黑色火焰缠住,他满脸惊骇,在强大的威压下,根本逃无可逃。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究竟招惹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他满眼惊恐,立刻转过头去看宁鹫。
而在宁鹫身后,他看到了一尊高大威严的金身法相。法相盘膝而坐,微阖双目,满身威严,让人丝毫不敢触犯。
那分明是北阴酆都大帝的金身法相!
中年男人满脸灰败,忍受着黑色火焰的灼烧,恐惧之极,猛然一下跪伏在地,连灵魂都抑制不住地颤栗发抖。
第33章
中年男人看到金身法相时,其他人显然也都看到了。
虽然法相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但那幕场景带来的震撼却令人久久难忘。
陈恭和周岐满眼震惊骇然,整张脸写满了难以置信,连带着看宁鹫的眼神也变得敬畏恐惧。
他们出自正宗道派,是绝不可能认错法相的,也正因能清楚确定,才更觉得怀疑人生。
甚至刹那恍惚起来。
魏冬观察着他们表情,一脸的若有所思。
易淳则是满脸茫然,没明白陈叔叔为何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宁鹫,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存在。
那是业火。周岐表情复杂,忽然压低声音对魏冬道。
魏冬瞥了眼那正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没说话。
周岐以为他没听懂,又接着解释道:人自生下来,其一切行为都会产生业力,恶念产生恶业,善念产生善业,而这业火,则是能焚烧世间一切恶业的火。所向披靡,无人能挡。那天你问过我后,我特意去问了师父,师父也说没见过黑色的火,让我去藏经阁看看,之后我才从藏经阁翻到段文字记载,说这黑色的火实为业火,唯有主宰冥司的最高神明北阴酆都大帝能随意召唤。
魏冬愣了会,道:哦。
周岐不禁有些着急:你到底听懂没有?这意味着宁鹫根本不是什么鬼差,而是北阴酆都大帝,也就是人间所谓的神。
他实在太过激动骇然,说话时连声音都在不住颤抖。
魏冬听着表情却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只心情复杂问:这什么酆都大帝,是不是很厉害?
那当然,他可是真正的神,是冥界最高主宰。周岐说完见魏冬仍没什么反应,忍不住问:这么震撼的消息,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魏冬幽幽叹了口气,看着周岐,表情很是惆怅:那若是这样,我是不是永远都等不到,他愿意主动投胎的那天?
原则上是这样,他放着好好的神不当,干嘛要去投胎?周岐对魏冬深表同情,想了想又安慰道:但你换个角度想,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他可是北阴酆都大帝啊,普通人谁会有这种机会与神缔结婚约?我要是你,绝对立刻从了他,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他说着似乎对没能成为天选之子还挺遗憾。
魏冬无言以对:你也太没节操了。
周岐一脸理所当然,问: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两人交头接耳时,那被业火灼烧的中年男人也正跪地连连求饶,声泪俱下地喊冤哭诉道:求大帝恕罪,我知道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来。但我也都是被逼的,我不这么做,就只能永远被镇在这宿舍楼底,我做这些,也只是想要离开这里而已。
据中年男人说,他名叫苏伟强,原本是凉城大学的老师。
六年前,一位叫陆知秋的学生,突然对他展开猛烈追求,处处示好。他原本无动于衷,只是久而久之,也慢慢对其产生了感情。
他是个感情专一的人,自那以后,就开始认真筹备两人的将来,甚至为了陆知秋,愿意从学校辞职。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陆知秋一边猛烈追求他,一边却和别的男人勾搭不清。
而那个男人正是楚匀,当时也是陆知秋的老师。
我误打误撞发现他俩勾搭后,立刻冲出去想要个说法,哪知他们竟那么心狠手辣,联手将我杀害,之后更将我的尸体埋在宿舍楼底,永不见天日。我每日被困在此处,备受煎熬,我实在是太痛苦了,才不得已做了这些,我也是受害者,要怪,就只怪陆知秋和楚匀,他们才是杀人的罪魁祸首!
他说话时,脸上满是悲痛和懊恼,将一个受害者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也就在这时,天台入口处,忽然响起道严厉反驳的声音。
陆知秋气喘吁吁站在那,眼眶泛着红。
她紧盯着苏伟强,坚定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他在撒谎。
在她身后,楚匀也紧随而至。
他目光心疼地看着陆知秋,走过去揽住她肩膀,安慰般地轻轻拍了拍。
陆知秋抿着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一字一句道:我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他,是他仗着老师的身份,几次三番性骚扰我,当时班里不少其他女生也都被他骚扰过。他还威胁我,说我要是敢说出去,就想办法让我退学。我一忍再忍,经常躲着他走,但是那天晚上,我兼职回来晚了,刚好在校外碰到他,他想强行把我拉上车,还想强迫我,我不断挣扎反抗,后来为了自保,才不小心失手杀了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边说边捂住脸,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楚匀紧握住她的手,表情异常坚定,接着补充道:我和知秋是去年才在一起的。那晚我意外碰到她,听她说起来龙去脉,很是心疼,就提议偷偷掩埋尸体,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当时知秋本来准备去自首,但我觉得苏伟强就是活该,他那种人渣,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于是我们合力将他埋在宿舍楼下,当时宿舍楼刚好在建,没人发现被动过手脚。但我们也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事。我和知秋一直很自责,自责因此害死了那么多人,所以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个毫无人性的人渣,妄为人师。总之等这件事结束,我和知秋会一起去警局自首的。
陆知秋摇摇头:人是我杀的,和你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匀打断。
楚匀笑看着她,眼神满是温柔,轻声又坚定道: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陆知秋眼睛雾蒙蒙地,唇角泛开抹笑容。
正准备说什么,苏伟强已经凶神恶煞地愤怒咆哮起来:你这贱人!不就摸你几下,至于要死要活吗,别人能忍,你怎么就不能忍?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杀了你们!
随着他气急败坏的怒吼,无数汹涌的煞气不断翻涌,又被业火重新压下去。
业火乃是果报的产物,能焚烧一切罪业,苏伟强至今还活着,显然是宁鹫没下死手,否则哪还有他说话的余地。
两相对峙,真相也随之昭然若揭。
苏伟强是在欲图强迫叶知秋时,被她不慎杀害,之后楚匀路过,因为心疼叶知秋,所以提出神不知鬼不觉掩埋苏伟强的主意。
这些年来,苏伟强扎根废弃宿舍楼,因为怨气极强,俨然已成为此处的地缚灵。
他为增强力量,奴役恶鬼、吞噬恶鬼,更杀害数名学生,简直罪大恶极。
宁鹫对其毫无半分同情,如苏伟强这般的,生来便作恶多端,是根本不可能改过向善的。
用业火使其魂飞魄散,反倒太便宜他。
宁鹫沉吟几秒,忽地伸手凭空往地上画着什么。
他收手时,地面以苏伟强为中心,忽然勾勒出无数线条,组成道遍布狰狞恶鬼的漆黑大门。
那门紧接着敞开,与此同时,无数只鬼手从其中探出来,一把牢牢抓住苏伟强,将其直接拽进漆黑透不进半点光亮的深渊。
漆黑的大门紧接着闭拢,地上的线条也全然消失,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魏冬有些好奇苏伟强被拖进了什么地方,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问。
总之,那绝不是什么好地方就对了。
方才业火覆盖住了整座废弃宿舍楼,罪恶昭天的鬼魂根本承受不住业火,顷刻魂飞魄散。
但那些并无恶业的鬼魂,却也借此得以新生,不必再躲躲藏藏,见那盘踞宿舍楼多年的凶恶厉鬼消失,纷纷从楼内走了出来。
其中便包括魏冬先前见过的那对姐弟,他们手牵着手,对众人认真鞠躬道谢。
只是他们口中曾提及的那位老爷爷却不见踪影,怕是早被楼内的诸多恶鬼吞噬。
天台之上,站满了整座宿舍楼还活着的鬼魂。
宁鹫拿出手机,迅速发了条消息出去。
很快便有鬼差接到消息迅速赶来,恭恭敬敬对宁鹫行礼后,将众鬼魂带回冥界。
鬼差消失后,废弃宿舍楼恢复一派平静。
宁鹫没多停留,自然而然地牵住魏冬手,拉着他往楼下走。
事都办完了,此时还是睡觉最为要紧。
陈恭见状连忙跟上去,知晓宁鹫身份后,对其又敬又怕,很想说点什么弥补过失,又因其身份而惶恐不敢接近。
宁鹫牵着魏冬,发觉对方没抽出手,乖得有些过分,不禁心中欢喜。
随后暼见身后鬼鬼祟祟的陈恭,忽地想起什么,漠然转头看向对方,煞有介事问:对了,之前的事,还需要我们给个什么说法吗?
陈恭闻言脸色涨红,想起曾在宁鹫面前大言不惭说过的话,惶恐至极,吓得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连连道不用,态度尤为恭敬,就差没三拜九叩了。
魏冬看看吓破胆的陈恭,再看看明显心情愉悦的宁鹫,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没想到堂堂北阴酆都大帝,还挺记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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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身后,周岐绕过陈恭往楼下走,边侧头瞥了眼,倒是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毕竟相同的经历,他之前也有幸经历过。
易淳见陈叔叔跌坐在地,满脸魂不守舍,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连忙将他扶起来。
刚刚宁鹫的表现的确惊人,那些突兀出现的鬼手更极为可怕,但易淳并不知道宁鹫的身份,自然更不明白陈叔叔为何会这么惧怕他。
陈叔叔,你没事吧?易淳连忙问。
陈恭摇摇头,紧抓着易淳的手,语气充满忌惮,郑重其事提醒道:你记住,从今往后,绝不能再招惹他们,尤其是穿西装那位,在他面前不可做任何不恭敬的事,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易淳紧皱眉头,见陈叔叔这么惧怕魏冬和宁鹫,心头难免不爽,不服道:宁鹫那些招式是挺厉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恭声呵斥猛地打断:胡说什么?不可直呼那位大人名讳。
他边说还边警惕地观察四周,唯恐这不敬的话被那位大人听见。
易淳不甘心道:陈叔叔,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他再厉害,还能强过灵观派不成?
陈恭张张嘴,想道出宁鹫的身份,却发现他根本没办法提及与其身份相关的任何词汇。
他心生惧意,知道这定也是宁鹫所为,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惶恐忌惮地警告:总而言之,你若想今后平安无事,切记不可再去招惹他们,今后与他们相关的事,你也别再来找我。
他说完便径直往楼下走,没再理会脸懵的易淳,并在心底暗暗骂了对方几句蠢货。
*
宁鹫拉着魏冬走出废弃宿舍楼,在楼外见到了来回踱步、焦灼无比的朱处长。
朱处长边走边擦汗,满脸油光可鉴,唯恐魏冬等人出什么事。
此时见到他们平安无恙,顿时长松了口气,连忙朝他们走过来。
他眼看到宁鹫和魏冬牵在起的手,也没多想,乐呵呵随口道:两位感情真是好啊。
魏冬听到这话,才想起他手还被宁鹫牵着,这路竟都没感觉到。
他暗暗琢磨,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啊,他怎么会习惯了被宁鹫牵手?甚至朱处长不提醒,都没觉得有哪不对劲。
思及此,魏冬连忙将手抽了出来,表情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宁鹫倒是心情不错,甚至抬起手轻轻嗅了嗅,仿佛指尖还残留着魏冬的味道,看得魏冬脸都黑了,这是什么色气满满的姿势?他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其他人呢?魏冬连忙转移话题问。
朱处长道:那几个学生受了惊吓,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我留在这等你们,还好你们都平安无事。对了,这宿舍楼的鬼魂都解决了吗?
魏冬点点头,瞥了眼最后走出宿舍楼的楚匀和陆知秋。
两人仍紧牵着手,正准备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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