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眼从自己身上落下去的雪块,他问毓秀: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打雪仗,你知道吗?毓秀说,我砸你的时候,你要动起来往旁边躲,并且像我这样用雪反击。
邪神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动起来呀!毓秀无奈地催促他,不如这样,我们比赛谁击中对方的次数多,多者为胜,胜者可以向输者提出一个条件,输者不能拒绝。
这话一出,邪神眼里倏然一亮:此话当真?
又到了用脚指头都能猜出邪神在想什么的时候,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当真。
只要邪神不像刚才那样使用非唯物方式进行闪躲和攻击,他多少还是有些胜算。
退一步讲,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呆在屋里几天不出门。
毓秀兴致勃勃、势在必得,在比赛开始前以最快的速度捏好几个雪球,等比赛开始,他二话不说拿起雪球准备砸向邪神。
谁知原本一动不动的邪神忽然间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他。
仅是眨眼间,邪神便已来到他面前。
毓秀手里的雪球还没来得及砸出去,只见邪神扬手带出一片风。
紧接着,无数大块大块的雪从天而降,跟冰雹似的噼里啪啦地落到毓秀身上。
毓秀当场懵逼。
他都穿得这么厚了,还是被无数雪块砸得生疼,关键是这些雪块仿佛怎么落都落不完,很快淹没到了他的大腿处。
他脸上和身上都是雪。
雪落到了他的鼻孔和嘴巴里,还化作雪水从他脖颈间浸进衣领里,冷得他直打哆嗦。
江恩临!毓秀快被气疯了,挡不住雪块,咬牙把邪神拽过来,你干什么啊?
雪块砸到邪神身上,但没有让邪神狼狈多少,邪神颇为无奈地开口:我们不是在打雪仗吗?
谁让你这样打雪仗了?毓秀抓狂地说完,又有不少雪落到他嘴巴里,他赶紧呸呸两声,把这些玩意儿停下来!
话音刚落,雪块没了。
雪地里恢复平静,只有邪神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若不是身下还堆着埋没了半个他的雪,衣领里还有着雪融化后的冰凉感,毓秀险些以为刚才都是自己的幻觉。
江恩临是神经病吗?
哪有打雪仗把对方往死里打的啊?
此时此刻,毓秀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打了两个喷嚏,用力拍掉衣服和帽子上的雪。
把两只脚从雪堆里拔出来时,他的脸黑得犹如在锅底下贴了两个小时。
偏偏邪神一点都没有闯了祸的自觉,眼见毓秀要走,一把拉住他:我们不打雪仗了吗?
不打了。毓秀郁闷地说,再打下去人都打没了。
邪神立即接道:那我们的赌注呢?
都这样了还想着赌注。
毓秀又好气又好笑,存心装傻气对方:什么赌注?
输者答应胜者一个条件,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毓秀茫然地说,我们打过这种赌吗?
这一刻,邪神总算品出一些味儿来,那张好看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小和尚,你想赖账?
毓秀怂了,可想起刚才的事,仍旧气得不轻,有谁打雪仗是你那样打的?你看我都是自己捏雪球,你倒好,挥手就是一堆雪,生怕砸不死我。
邪神被毓秀说愣住了,眉头紧锁地想了一会儿,喃喃开口:抱歉,我就是想赢。
毓秀难得看见邪神这么无措,也只有在心里叹气。
算了,也是他闲得发慌才喊邪神这个被困了五十年的老小孩一起打雪仗。
他伸手拍掉邪神肩膀上的雪花,随即牵起邪神的手:我们去别处走走。
邪神没有拒绝。
事实上,除了最初不准毓秀离开屋子和清桂院外,他很少拒绝毓秀的要求。
他们走了一段路,毓秀忽然注意到一棵树下的脚印。
那脚印明显不是人的脚印,圆圆的,有四瓣,踩在雪地里宛若绽开了几朵小小的桃花。
应该是动物的脚印。
这里有动物?毓秀惊讶极了,转头问邪神。
邪神回答他:这不是动物的脚印。
那是?
妖怪的脚印。
毓秀汗颜,不过有邪神在,他倒不害怕,而是好奇地问,这是哪种妖怪?
只看脚印的话和猫的脚印很像。
邪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想看?
毓秀点了点头。
邪神松开毓秀的手,大步流星地径直朝着树后走去。
毓秀以为邪神要费些时间才能抓到妖怪,没想到妖怪就躲在树后,还被邪神的气息吓得动弹不得。
当邪神拎着妖怪的后颈从树后走出来后,毓秀一下子呆在原地,他表情怔愣地盯着那只妖怪。
那只妖怪有着猫身,却长了一张像极了人的脸,还长得尖嘴猴腮,隐约可见满嘴尖牙。
毓秀:
半晌,他捂住胸口,虚弱地摆了摆手:快拿走。
天啊!
明明脚印那么可爱,怎么长成这样?也太对不起它的脚印了吧!
第32章 邪神(完)
毓秀着实被那只妖怪的长相吓到了,以至于接下来都恹恹的。
他没让邪神化作黑雾带他回去,而是两个人并排着慢吞吞地往回走。
邪神似乎也被他刚才暴躁的反应吓到了,无论如何就是牵着他的手不放,还要和他十指相扣,仿佛这样做才能得到安全感似的。
邪神的力道有些大,尽管他自己感受不到,可毓秀总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只钳子夹着,夹得他时不时地生疼。
他忍了一会儿,直到忍不下去了,便开口:你抓痛我了。
邪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力气,于是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不情愿放手。
毓秀甩了甩被邪神抓着的手,又抬头看了眼邪神紧绷的侧脸,突然好奇起来: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邪神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转过头,疑惑出声:嗯?
就是你以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吗?
没有。
闻言,毓秀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都说古代人早熟,十五六岁就开始婚配,十七八岁就开始孕育子女,像邪神这样十八岁还单着的情况应该算是比较少见了吧。
邪神见毓秀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虽然不知道小和尚心里又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但还是耐心说道:我不知你们那边如何,我们这里的婚嫁年龄较晚,通常十八岁左右才会考虑这些事,我死时刚过十八岁不久,还没考虑这些事。
原来是这样。
不过十八岁考虑这些不算晚,毓秀也是刚过十八岁,他的十八岁就是和朋友一起在网吧通宵打游戏。
这差别不是一点点的大。
毓秀哦了一声,心想这么说来他还是邪神的初恋了。
他倒不是很在乎这些事,可想到这一点,就是忍不住美滋滋的。
你呢?
邪神的话把毓秀问愣住了:我什么?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没有。毓秀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十八岁以前的我,心里只有学习。
看他小得意的模样,邪神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
两个人走进清怀城里,许是城里的街道有人清扫的缘故,一路上没有大面积的积雪。
但也没有瞧见任何百姓的身影,只有武装严实的巡逻队伍从旁经过。
巡逻队伍的头子注意到他俩,转身和队伍的人打了声招呼后,便独自向他俩走来。
毓秀小师父?
毓秀没想到头子认识自己,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头子的相貌和身量,印象中他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头子看出了毓秀的疑惑,解释道:我是和静慧大师一同上山接你的那些人之一,你可还记得?
这么说的话,毓秀就想起来了,只是那天夜里一片漆黑又刚下完雨,他们所有人都包着脑袋,他着实分辨不出头子是那些人中的哪一个。
好在头子也不在意这些,关切地问道:小师父,你近日可还好?
毓秀点了点头:我很好,当初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向你们道谢,也麻烦你帮我向静慧大师他们转达一下谢意。
我们都心领了,重要的是你无事便好。头子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又将毓秀从头到脚地看了看,说起来,你变化真是大,刚才我险些没认出来你。
毓秀想挠头,却只挠到自己毛茸茸的帽子。
头子又道:听说你被江府的邪神掳走了,还被困在江府出不来,怎么今天可以出来了?
毓秀尴尬地笑了笑,把邪神往自己身边拉了些,才说,今天过节,我们不想打扰其他人,就单独出来走走。
头子这才把目光转到邪神身上。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高大的男人,一袭黑衣,且黑发披肩,浓重的黑和地面残留的雪格格不入。
并且男人长得真是好看,眉眼精致,轮廓分明,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就是皮肤过分苍白了些。
这个的人,怎么可能被忽视?
不过是头子和这个人不熟,才不好意思多看罢了。
这会儿定睛一看,头子眼里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惊艳:这位是?
毓秀顾及到刚才头子对邪神的评价,没好意思把邪神两个字说出来,只道:他叫江恩临。
原来是江公子。头子拱了拱手,随即疑惑起来,可是我和江诚打过几次交到,也去过江府数次,貌似没见过江公子。
毓秀见头子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架势,连忙打住他:他深居简出,极少露面,你没见过他很正常。
头子恍然地哦了一声,顿了顿,居然又说起来:敢问江公子和江诚是什么关系?我们今天能遇见,也算投缘,虽然城里的妖怪已被清除得差不多了,但你们就两个人还是有些危险,我等会儿护送你们回去,当是交个朋友。
毓秀:
他知道了,这个头子就是想要结识江家人,别以为隐藏得好就不会被他看出来!
所以刚才头子也是为了邪神才跑来跟他打招呼。
被当做跳板的毓秀心都伤透了。
头子见他们没说话,只当他们同意了,转身比了个手势:请。
然而邪神没动。
毓秀拉了拉邪神的手,没拉动,便没再勉强他,和他一起杵在原地,就是表情怎么看怎么尴尬。
邪神面无表情地看着头子,声音清冷:我是江诚的堂伯公。
头子哪里知道邪神会忽然说出这番话来,顿时满脸茫然:啊?
邪神说:也是我把毓秀掳走且将他困在府里。
头子:
难怪他们巡逻队伍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一个妖怪,难怪这两个人敢肆无忌惮地在安全区外走着,难怪他觉得江恩临的名字有些耳熟。
刚才他不敢朝这方面想,现在想起来,才发现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死亡线上蹦跶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头子的表情从诧异到震惊,从震惊到惶恐,从惶恐到绝望,变换了好几个模样。
最后,他脸色惨白,整个人的状态和昨天的丁元以及丁文甚至是江诚别无二致仿佛随时都能厥过去。
你你你你是江府的
邪神两个字在头子嘴里绕了一圈又一圈,都没能吐出来。
邪神也不说话,就这么用凉飕飕的眼神看着他。
毓秀见状,赶紧向头子告了别,便强拉硬拽地拖着邪神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回头一看,头子早已领着他的巡逻队伍消失得无影无踪,跑得那叫一个快。
毓秀禁不住地乐了,问邪神:你就是故意说出来吓他的吧?
听完他的话,邪神居然还很委屈:他先说我的。
毓秀心想人家说的不是事实吗?当初可不是邪神把他掳走的吗?可不是邪神不准他出门的吗?
但听邪神的语气,他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翻旧账,看左右无人,停下脚步,凑上去在邪神嘴上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还挺响。
别再想了。毓秀说,他说你,你吓他,正好扯平。
虽然毓秀的话没有安慰到邪神,但显然他的主动让邪神非常受用,前一刻的委屈一扫而光,他低下头又亲了毓秀几下。
毓秀不闪不躲,由着邪神啵啵啵。
幸好周围没有其他人,不然被看见了真是害臊。
邪神扭着他腻歪了好久,才被他推着继续往回走。
令毓秀没想到的是,他们刚踏入安全区便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江福赐。
两年前,江福赐侥幸从邪神手里逃脱,尽管捡回了一条命,却从此变得疯疯癫癫起来,他离开了江府,一直在外面游荡,了无音讯。
若不是今天突然认出江福赐,毓秀还以为江福赐已经遇难了,哪知道江福赐福大命大地坚持到了现在。
只是江福赐过得很不好,衣衫褴褛地趴在地上乞讨,手脚均有残疾,似乎连站立起来都很困难。
而其他人也认出了江福赐,有个中年男人走过去,一脚踹翻江福赐面前的空碗。
江福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猛地一个哆嗦,条件反射性地蜷缩成一团,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江福赐害怕得整个人都在抖,可怜兮兮地哀求,求求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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