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对彼此来说都过于强势。周童捧着奚杨的脸,几乎是不讲道理地硬闯了进去,像头刚刚成年傲慢无礼的莽撞小兽,气势汹汹并不知轻重地咬住了猎物,将对方口中的每一缕气息都当做自己赖以生存的养分、甘露和空气,拼命地汲取,肆意地掠夺。
他不是从没接过吻,没品尝过情爱欢愉的愣头小子,却只在奚杨面前才表现得像个毫无经验又急不可耐的笨蛋。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既羞愤又沮丧,努力尝试调整却越来越不得章法,最终在听见心上人发出很小一声吃痛的“嘶”之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头扎进奚杨怀里不动了。
下唇正中那颗小痣的位置大概是被咬破了,一股甜且微腥的味道很快在齿间弥漫开来。奚杨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领便抱住了同样喘得厉害的周童,从他扎手的短发到弓起的脊背,一下下一遍遍地捋,耐心地安抚着这只让他又气又好笑,又心疼又舍不得拒绝的人形宠物。
过了很久,久到呼吸与心跳平复,窗外的人声渐渐清晰,周童才搂着奚杨的腰闷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什么?奚杨手上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才发现刚刚走神的那一小段时间里,他是在想周熠。
他想,对不起啊,我到底还是爱上别人了。
他是你的亲弟弟。跟你长得好像,却又完完全全不同。
我曾以为自己只是对另一个你动了心,现在却会忍不住地设想,最初遇见的不是你而是他,该有多好。
是你把他送到我身边来的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原谅了我,给了我重新面对你的机会?
一个能够悄悄来到墓碑前,向你保证我会用生命去爱他、疼他、照顾他、保护他的机会?
“我在想......今天该教你些什么。”奚杨目光浅浅地笑了起来,捏捏周童的耳朵反问道:“你呢?在想什么?”
周童好像很不满似的咕哝了一声:“......我在想你早晨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带我。”
奚杨推了推他的肩膀,推不动只好任由他继续黏着自己,变本加厉地往自己颈窝里钻。
“去给你买小熊了。”他无奈地笑道:“以为之前买的那只丢了。”
“啊!”周童一听连忙站直了身体,跟着又弯腰捡起两只袋子,捧在怀里兴奋地说:“那我们现在有两只了,正好一人一只!”
奚杨充满温柔与宠溺的视线缓缓游移,落在带着淤痕的小臂时忽然眉头一皱。
“周童,过来。”
周童正低头摆弄着小熊,闻言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立刻后退两步把手背到了身后,但下一秒就对上了奚杨不容置疑的凌厉眼神,于是只好再次走近,乖乖交出了两只手臂。
不过这回奚杨没再追问伤是怎么来的,只是托起他的手臂仔细检查,柔声问他:“还疼吗?”
“一点点。”周童老老实实地回答。“看不到你的时候疼得比较厉害,看到你之后就忘了。”
奚杨抬起头又问:“不是教过你,就说是我带你出去的吗?”
“我不想说。”周童对他眨了眨眼。“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就是不想说给别人听。”
“你是我一个人的小秘密。”
奚杨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傻瓜。周童却莫名开心,因为接着他便听见奚杨说:“一会儿我去要个煮鸡蛋给你敷一敷吧。”
周童太高,奚杨坐在办公桌上也得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他轻轻晃了晃左边警靴上散开的鞋带,然后轻盈地跳了下来,拾起地上的书本问道:“今天要跟我研究万物理论?”
跑出来的时候太着急了,周童自己也没发现他随手带来的是那本《时间简史》。
“啊,不可以吗?”他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一本正经地将错就错道:“想跟你讨论光、量子纠缠和能量守恒。”
奚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去翻手里的书:“学物理的人都这么浪漫吗?”
这样微妙隐晦的情话他也能一听就懂。周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地说:“我还差得远呢......”
奚杨不置可否地笑了。
差吗?单纯、执着、热情、坦率,像无数探索思考的人一样怀有一颗赤子之心。也许周童一生都不会达到霍金、费曼或者爱因斯坦那样的高度和成就,但在奚杨的心里,他没有哪一点会输给他们,他就是最优秀的。
书页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一翻就翻到了中间。奚杨正要仔细去看,一阵十分急促,令人不安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咚咚咚咚咚咚”
“教导员!教导员你在吗?!”
听见声音奚杨望向周童,周童便快步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王皎和另一名战士,一见周童和奚杨都在,顿时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安心不少,立刻汇报道:“教导员!向老师回来了,他跟郑副队在门口......”
话没说完奚杨就合上书本放在了一边:“知道了,我去看看。”
一听说向老师回来了,周童首先的反应跟所有人一样既诧异又激动,但在察觉到奚杨瞬间阴沉下来的表情,又联想到那位郑副队的处事作风之后,他也很快意识到不妙,当即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
训练场上所有的战士都站在了向宇一边,包括后来赶到的司务长和军医等人。郑疆依然穿着夏季常服,精悍的手臂暴露在寒风之中,盛气凌人地朝向宇伸出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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