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做过的活儿可多了,”段康笑容中还隐隐有一点自豪,“那时候我想为以后创业攒点资金,所以有什么赚钱的我都做。大冬天的,还下雪,我就裹一件军大衣,大衣里面全是口袋。”
段康说得有些起劲,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左边这排,放着各种电影电视剧的碟。右边这排,全是嗯,全
是黄碟。我从另一个人那儿进的货,日本韩国欧美的都有。”
陈黎惊讶得嘴都合不上。
“卖了几天我就发现了,那些什么文艺电影的碟,根本没人买。美国特效片倒是卖出去几张,销量也算不上好,”段康叹了口气,嘿嘿笑了声,“销量最好的就是黄碟,有多少都能卖完。然后我就学乖了,再也不进不好卖的碟,干脆专门卖黄的。”
“后来还给我发现个商机,”段康脸色突然变了一下,“那个年代,网络不发达,大家对同性恋还特别保守,所以同性恋都躲躲藏藏的,男男的片子就更没多少人能看到了。我觉得这儿有赚头,转了好多地方才弄来一些男男的片子,我晚上卖的时候,就在旁边放个纸牌字,底下写行小字一一旻片有货。结果你猜怎么样?我还就卖火了。附近大学城,其实多得是不敢露头的同性恋,一听说有人卖这种碟,一个个大晚上偷摸着都来买了,我一晚上赚了八百多!”
陈黎听得越来越投入:“康哥你还真是挺挺有头脑。”
“我卖了差不多半个月的男男碟,本来还想接着做下去呢,”段康轻哼,“谁知道有人举报了,我差点被抓住。大雪天的捂着碟跑了两公里才敢歇气,那时候就想着,绝对不能被抓住,我白天还上课呢,要是处分了,我就拿不到奖学金了。”
陈黎在脑海里想象着,段康白天正儿八经拼命学习拿奖,晚上天桥卖黄碟畏首畏尾,这画面还真是有些
清奇。
肉串很快上来了,肉烤得滋滋冒油,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两个人边吃边接着聊。
“后来,碟是卖不成了,我就琢磨着去干点其他的。平安夜在宿舍楼卖过苹果,圣诞夜卖帽子,大过年反正我也无家可归,干脆进了一大箱鞭炮卖货,”回忆着往事,段康感慨无比,“毕业后手里有了点钱,我就琢磨着开始创业。一开始开的小食铺,结果不肯交安全费,被那边的地头蛇套着麻袋打了一顿搞黄了。后来又弄了个小店卖饰品,但我可能品昧太直男,店里的饰品女孩子都看不上,嫌土,也黄了。”
陈黎笑:“我能想得到,康哥你开这种女生向的小店,铁定不行。”
段康摇了摇头,灌了口啤酒:“转机出现在我毕业后第四年。那时候网络开始兴盛了,我卖碟认识了一帮朋友,大家暍酒的时候撺掇着一起开个网吧,我算出钱入股,结果赚翻了。我们接着开分店,手上的钱一天比一天多。后来政府严查未成年入网吧,我们生意淡了,我又瞄准了房地产市场,拿着钱投资,生意就这么一路起来,一直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时候日子是真难过,就差没跪在地上求别人给你生意做了,”段康说得直叹气,“跟那帮禽兽一样的老板暍酒,我就跟他们小弟似的伺候。为了讨好他们,就那种暍着辣嘴巴的烈酒,我愣是一个人灌下去几大瓶,好几次暍进医院洗胃,差点没暍死在酒桌上我这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陈黎心疼极了,忍不住坐过去,隔着高级衬衣摸摸段康的胃部:“以后好好养,能养回来。”
“我当时就想,我一定得出人头地,一定得赚钱,赚大钱,”段康捏紧了酒瓶,“谁瞧不起我我也不能瞧不起我自己。我还有个弟弟,以后还得娶老婆呢,还得养儿女,我要是窝囊了,他们怎么办?我就是自己暍吐了也不能让他们过得不舒服啊。”
陈黎心里揪着疼,也顾不上别的,握住段康的手,靠在他肩上:“康哥,我真遗憾那时候没陪在你身边,
我……”
“可别,”段康苦笑着摇摇头,“我可不要你那时候陪在我身边,绝对不要。”
陈黎错愕:“为什么?”
“唉,”段康沉沉呼出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拂在陈黎面上,一双眼漾着深情,“我哪儿舍得你跟我吃苦?”
陈黎心中一震。
“我很庆幸,我是在出人头地之后遇上你,并且爱上你,”段康轻笑,“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给你一切你想要的。我可以让你安心过活,不用跟着我颠沛流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安排了。”
陈黎鼻子刹那间酸涩。
段康看着气氛开始煽情,咳嗽几声,笑着调侃道:“所以你看啊,你刚才还自卑呢,说跟我不是个层次的人。你现在再回头想想,你跟这个卖过黄碟,开店还被人套着麻袋打,跟狗似的被别人灌酒的段康,是不是一个层级的?”
陈黎扑哧一笑,两眼有光:“我懂了。”
“我可是把我那点黑历史全掏出来了,所以以后还敢不敢跟我说这种生疏话?”
“不敢,再也不说了。”
“以后要不要一辈子跟在我身边,让我对你好?”
陈黎在段康唇角轻吻一下,郑重点头:“要。”
吃完烤串,俩人牵着手回家。
心结一解,连带着吹来的春风都温暖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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