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昙看着手中的氯化钾,阖了阖眼,没有出声,也没有挂断。
他身边所有人都在安慰他,哪怕心里的笑声快要溢出来,至少面上总是挂着同情,他想他是需要这样直白的辱骂,好用愤怒来抵消庞大的空虚。
事实上,他的愤怒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只是很茫然。
林惊昙面前循环播放着应启明签约鼎声的官方记者会,应启明看起来很沉稳,但一举一动间有掩不住的意气风发。他的面部轮廓很欧式,有人称赞他是亚洲的阿兰·德龙,此时林惊昙才想起,阿兰·德龙也背叛了一手扶持过他的情人,而她甚至还是《茜茜公主》的女主角。
罗密·施耐德那样光彩夺目,倾倒全欧洲,尚且不能留住年轻的情人,更何况他?
应启明穿浅灰色高领毛衣,戴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个刻板印象中的“背叛者”,他望着镜头时十分诚恳,林惊昙虽然是当事人,也忍不住放任思绪抽离了一瞬——以制片人的视角来看,他的表现真是无可挑剔,就算他刚刚杀了人,且已年届而立,仍有大把痴男女会相信他“至死是少年”。
应启明的嘴唇翕动,那样温柔,对老东家致歉时,像在唱颂声诗,他讲得太好听,几乎胜过从前床边的恋人絮语,老辣如林惊昙,都有那么几秒忽略了他的话术。
他说这是和平解约,过往恩怨一笔勾销,面部神情隐忍,眼神回避镜头,还下意识抬了抬眼镜,不少粉丝分析,他一定是在同舟受了不公正对待,但念着栽培之恩,忍到今天才发作。
林惊昙几乎要笑出来,说到底还是怪自己,一边试图逃离厉南亭,一边被他烙印太深,像厉南亭当年给自己自主权一样,也给了应启明太多的自主权。
半年前应启明的粉丝便总结过同舟“十宗罪”,认为林惊昙有意“吸血”,削弱应启明的资源、逼他带新人、给他接不符合身份的代言,诸如此类。
这件事林惊昙不过一笑了之,也没激起太大波澜,毕竟在每一位明星粉丝眼中,公司都是十恶不赦,宣发团队都是白拿工资不干活。
他没想到这只是前哨战,真是太低估了应启明美丽皮囊下的智慧,这么看来,他爱得不够,不是称职情人,被甩也理所当然。
耳边戚忌还在聒噪:“嗝儿……!你就早该听我的,他有什么好?你都被厉南亭甩过一次了还不知道疼?你是巴甫洛夫的狗?”
林惊昙下意识想讲:是我提的分手。
但转念一想,逞强?好像没必要,赢得盆满钵满的是厉南亭,他笑到了最后。
哪怕林惊昙再怎么拉黑、拒接对方假惺惺的关怀来电,也不能掩饰自己是个失败者的事实,甚至连繁杂的法务手续都是甘棠在处理,他已经被这起变故彻底打碎了。
他不再相信自己有得到“爱”的能力,戚忌的讽刺似乎正好印证了这一点,他保持长久关系的对象没有一位会在此时握住他的手,他们只会非常讶异地看着他:“你是没有腿还是没有脑子?这么明显的陷阱也来踩。”
他是成年人,自业自得,活该下沉。
林惊昙自始至终没有哭,他流不出什么眼泪,只是茫然。
他想起母亲精致而冷淡的面容,重又听到她生前讲的谶言:“放弃吧,你和你父亲一样,不配拥有持久而稳定的关系。”
他正准备和厉南亭一起离开香港,对母亲的话感到非常愤怒,并坚信自己不是话本里涉世未深就私奔的娇小姐,不会被人家骗得失魂落魄。
当年母亲没再说什么,而现在他连愤怒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戚忌醉得说话断断续续,最后隐约提议了一句:“我这就过来找你,给我开门。”
林惊昙终于拼命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这通漫长而毫无必要的羞辱中首次开口:“不用了,多谢关心。”
他似乎已经把礼节刻印到了骨子里,连对着自己都摘不下这层面具。
最终,林惊昙还是没用上那管氯化钾,他不想让戚忌成为第一个发现他遗体的人,他怕那家伙会笑破肚皮,那场面可不太好看。
他试图入睡,然而怎么也睡不着,开始感到昏沉时,手一抖扫下了床头的药瓶,这才发现已经空了——自己到底陆陆续续吞了多少粒?
“厉南亭……你……王八蛋……!”林惊昙一边和朦胧的意识挣扎,一边打120,完全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也不能确定对面有没有获知他的地址。
结果他最狼狈凌乱的时候,下意识在骂厉南亭——自己的遗言只能是这个吗?太可悲了。
林惊昙滚落在地毯上,四肢大张,眼神涣散,只觉自己活在戚忌的黑色喜剧里,忍不住大笑出声,试图用笑意驱走逐渐漫上全身的恐惧,他怕自己再也不能醒来,他怕自己即将独自行过幽暗的深谷,他怕疼,怕失去爱人,怕很多很多事。
就像此刻,他怕母亲的谶言成真,于是绞尽脑汁地试图回忆起父亲的形象,以搜寻证据对抗母亲。但父亲离开的时候他还太小,以至于他惊恐地发现,眼前浮显的只有厉南亭那张儒雅俊美的面孔,他生命里最接近父亲和导师的形象。
母亲会那般断言,大约是一早就看出了他们之间的相似。
林惊昙笑到眼角湿润,半梦半醒中喃喃自语:“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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