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将光脑手环扔到一边,一边说着时景歌不是个东西一边又不肯说时景歌到底做了什么,这讳莫如深的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发挥大脑的联想性能力吧?
但是,就时景歌那怂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被人打一下就哭着喊着爬都爬不起来的家伙,到底能做些什么?
艹,好奇死他了!
袁玉涵生性叛逆,时家老三让他远离时景歌,他偏不干,他就要靠近时景歌。
一时间,袁玉涵去时景歌病房就勤了。
这一勤,那些日日夜夜守在时景歌病床前的跟班们,就有些诧异了。
袁少这两天怎么来得这么勤啊?
不会是出事了吧?
可能是时家知道了,袁家也挡不住,于是就让袁少来做做样子?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要玩完了?
凑巧听到这段对话的袁玉涵抽了抽嘴角,在他们的脑洞越开越大之前,先把人都赶了回去,还不忘补一句,时家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刹那间,几个跟班惊恐的眼神就变得感激涕零,有一个还当场哭了出来,只让袁玉涵无语问苍天,只好摆摆手赶人。
病房里只剩下袁玉涵和时景歌,安静得出奇,袁玉涵不是个耐着住性子的人,摆弄了会儿光脑,觉得无聊,又去看时景歌。
时景歌。
袁玉涵定定地看着时景歌,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你全家都那么讨厌你呢?
虽然你确定挺讨人厌的,袁玉涵顿了顿,但是
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响了。
有人进来了。
袁玉涵扭头望去,就看到了言子诚带着两个年轻人直奔时景歌而来。
你要干什么?袁玉涵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仿佛要去挡。
言子诚头都没抬,冷冷道:转院。
凭什么?袁玉涵扬眉,你有什么资格替他转院?
言子诚这才抬头看向袁玉涵,表情很是古怪,就像在看什么珍奇生物一样,袁玉涵被他看得都有些发毛,皱眉要开口的时候,言子诚才倏地一笑,凭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顿了顿,言子诚补充道:好兄弟,懂?
袁玉涵陡然有些不爽,冷笑道:你在逗我?
说着,袁玉涵看向另外两个人,厉声喝道:住手!
那两人动作一缓,齐齐看向言子诚,言子诚这才冷下脸,我是受时家人委托来帮时景歌转院的,这是委托书,你要看吗?
当然!袁玉涵说得铿锵有力。
言子诚也不磨叽,直接用光脑调出委托书给袁玉涵看,袁玉涵这才不再阻拦,只皱紧了眉头,问道:转去哪?
跟你何干?言子诚明显不想告诉袁玉涵。
你袁玉涵咬了咬牙,心一横,指着时景歌道,这也是我的好兄弟,我总要去探病的!
言子诚:
快说,袁玉涵催促道,不说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
突然给时景歌转院,想想都觉得莫名其妙啊。
时家这是要管时景歌了?
可是时家人为什么不出面?就是时家那几个不方便过来,时家的管家呢?佣人呢?干什么搞个委托给言子诚啊?
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吧。
别说袁玉涵了,就是时景歌都觉得奇怪。
到底是时家想要他转院,还是言子诚想让他转院?
而这个转院的目的又在哪里呢?
这些疑惑暂时解不开,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言子诚和时家其他几个人的联系,是非常密切的,要不然也弄不到那个委托书。
但是这一点,原主是完全不知道的。
言子诚是原主唯一的朋友,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好兄弟,在原主的记忆里,他曾想要将这位好朋友介绍给家里人,但是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原主也就放弃了。
所以对于原主来说,他一直以为言子诚和时家人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扑朔迷离?
时景歌幽幽叹气。
系统111犹豫道:【宿主,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当然要随时给宿主提供帮助啊。】
时景歌笑笑:【谢谢。】
系统111精神一震,以为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刻要来了,结果下一秒,它又耷拉了下来。
时景歌补充道:【我暂时还应付得过来,放心。】
系统111失落道:【哦。】
又是无用的一天呢。
哭唧唧。
时景歌转到了另一家医院,身边多了几个治疗师,治疗方案也多了好几套,而时家人依然没有出现过。
时景歌想要的信息也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也铺垫了足够多的时间,他知道,自己也差不多该醒来了。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时景歌睁开了眼睛,他用沙哑微弱的声音叫道:水
瞬间,安静的病房响起了阵阵声音。
一杯温水被送到时景歌手边,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但是长久的昏迷让他的手没什么力气,根本拿不稳杯子,杯子直线坠落,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时景歌身子一缩,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水杯碎片,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水。
声音中,竟然有几分委屈。
很快,另一个杯子出现在时景歌面前,只是这一次,没有塞到时景歌手里,而是凑到他嘴边,时景歌渴得厉害,乖乖喝了下去。
一杯水下肚,时景歌依然是渴,于是眼巴巴地望了过去。
那一双黑眸清澈透亮,里面清楚地印着言子诚的倒影,让言子诚微微一愣。
他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和时景歌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双眼睛如此清澈?
还要?言子诚问道。
时景歌乖乖点头,短促道:水。
言子诚回身,又给时景歌倒了杯水,回头喂他。
时景歌渐渐恢复了些力气,被这么喂水也不大舒服,便伸手去碰水杯,想自己捧着杯子。
结果这一伸手,恰好碰到言子诚的指尖,言子诚一惊,差点就这么松了手。
你干什么?言子诚瞪了时景歌一眼,语气不大好,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压抑,你才刚醒。
言子诚的声音也有些哑,你现在没力气,我来吧。
时景歌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移开了手,言子诚也没想到时景歌会这么乖乖听话,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病房里安静的出奇,一股怪异的感觉萦绕在言子诚心口。
这杯水喝完,时景歌摇了摇头,示意不再需要了,言子诚将水杯放在一边,拧眉看着时景歌。
小歌,你知道你这么做多危险吗?我还以为以为
言子诚说不下去了,他别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道:我让你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就来,我会陪着你的,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你现在不适合乱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你
言子诚猛地扭过头来,正准备再输出一番,却恰好对上时景歌那双黑亮的眼眸,那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眼底满是茫然。
言子诚心底一沉,刹那间,他突然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怪异了。
太安静了。
没有歇斯底里地发疯,没有痛哭流涕地寻找时家人,时景歌安静地可怕,从头到尾就说了几个水字,连时家人都没有提起过。
可是时景歌又怎么会不提起时家人呢?
言子诚慢慢地看向时景歌,时景歌恰好也在看他,眼底混杂着好奇与茫然,干净的如同外面的天空。
突然间,言子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哑着嗓子问道:小歌?
病房里越加寂静,言子诚的呼吸都放轻了,好一会儿之后,时景歌才有些不安地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是在叫我吗?
言子诚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勉强笑道:小歌,别开玩笑,咱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那一双澄澈的黑眸安静望着他的时候,没有怨恨没有自卑没有愤世嫉俗,似孩童般纯粹,言子诚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
言子诚不抱什么希望地说道:你记得我是谁吗?
时景歌抓住了身上的被子,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脑袋,小小地摇了摇头。
言子诚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摁了床边的摁扭,换来医院的治疗师。
其实不用治疗师检查他都知道,时景歌失忆了。
脑袋受了伤,又受过刺激,因为不肯接受现实都不愿意醒来,现在醒了,哪怕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原理,失忆都再正常不过了,但是言子诚还是觉得难受。
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那些好的坏的统统不记得了,只剩下他还记着念着怨着,多么不公平!
他都没有把那些过去忘掉呢,时景歌凭什么忘?!
言子诚用力揉了揉脑袋,心浮气躁,只觉得心底有一团火在烧,但是为什么烧起来,他也不清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名治疗师走了出来,神情严肃地告诉言子诚,时景歌失忆了。
而为什么会失忆,也和言子诚推测的差不多,至于什么时候会想起来,这得看时景歌自己。
或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或许明天就能想起来了。
言子诚更烦躁了,他看了看病房内,还有几名治疗师正围着时景歌,时景歌缩在被子里,看起来格外弱小又无助,他低低道:水。
天知道言子诚是怎么精准地捕捉到这一个字的。
在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步进了病房,拿了水杯倒了水,送到时景歌的面前。
时景歌对言子诚笑了笑,眉眼弯弯的那种,特别温柔,是言子诚以前从未见过的。
然后,言子诚便听到时景歌说:谢谢。
一时间,言子诚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复杂得很。
倒是那股烦躁,在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角落里,悄然少了大半。
时景歌到底是昏迷了太久,还比较虚弱,醒来后又配合着做了很多检查,没一会儿就累了,沉沉睡去。
言子诚就在另一侧定定地看着他,眼底复杂得很,好一会儿,言子诚的光脑提示响起,他这才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对,他失忆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全检查过了,不是装的,他没有那么出色的演技,是真的不记得了。
今天的言子诚,出奇地不谨慎啊。
或许是觉得没必要防备一个连自己都忘记了的家伙?
时景歌在心里扬了扬眉,真巧,他就是装的,他真的就有这么出色的演技。
惯性思维害人啊。
不过,和言子诚通话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现在关心他情况的有谁呢?也不过只有一个袁玉涵了。
可是言子诚是不会和袁玉涵通话的。
那还能有谁呢?
排除掉关心他的,就只能是和他有关的了,和他无关的没必要关注他的消息。
那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时家人。
果然,言子诚和时家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密切。
袁玉涵也收到了消息,当天下午就赶了过来。
在病房前,他还特意停了一会儿,伸手在自己身上拍了拍,然后才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摆出一副嚣张至极的模样,气势汹汹地叫道:时景歌?
时景歌茫然地望了过来,叫、叫我吗?
言子诚只叫过他小歌,所以他现在是不知道自己叫时景歌的。
在细节上,时景歌绝不认输。
少年缩在病床上,周围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更衬得少年脸色之苍白,他似乎有些怕,手指牢牢地抓住被子一角,但又有些好奇,不时看过来,又很快移开眼神,不敢多看,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小动物。
登时,袁玉涵的气焰散了大半,这样的时景歌,让他有种欺负小孩的错觉。
你真的失忆了?袁玉涵眼神有些复杂。
失去记忆吗?时景歌有些无措,好像是。
治治疗时景歌努力回忆,说得磕磕巴巴,是这么说的。
说着,他眼巴巴地看着袁玉涵,很是可怜。
袁玉涵心里更复杂了。
他其实是来找茬的,可是面对这样的时景歌,他这个茬怎么找啊?他袁玉涵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也不至于欺负一个连自己都不记得的小可怜吧?
那怎么办?走人?刚来就走,多没面子!
那留下来?跟时景歌大眼瞪小眼?这不有毛病吗?
进退不得,袁玉涵的眼神就有些凶了。
时景歌往里面缩了缩,有些害怕,连脑袋都不敢抬了。
袁玉涵更气了,怎么,他是洪水猛兽吗?看他一眼就会短命?
时景歌不想看到他,他还偏让时景歌看着他!
袁玉涵大步向病床走去,一屁股坐在病床一角,还不忘赶一赶病床上的人,那边挪挪,别挤我!
端的是趾高气扬。
时景歌似乎是被他吓到了,连忙挪开,缩在最里边,恨不得离袁玉涵八丈远。
袁玉涵更气了,瞪着时景歌,时景歌被吓得手足无措,眼泪都要下来了。
袁玉涵拍了拍脑袋,他到底在干什么?跟一个没有记忆的家伙斗气,他脑子有病吧?
别从这里叽叽歪歪的,袁玉涵嫌弃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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