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客回来,绯衣门主没有回来。人太多,皇上也没多问。晚上回来宅子,才知道事情经过。
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就是那天皇上逛街遇到的小姐姐,皇上还夸来着,结果她深藏不露,还故意打断他的“灵光一闪”,皇上自然生出杀心。
徐景珩说她就是那个易容改装,悬赏他脑袋的人,皇上的嘴巴大的可以塞下去鸭蛋——小姐姐好似春天的小柳树一般,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黑辫子,修长的身形……对他也完全没有杀意或者敌意,居然——
“杀意和敌意,可以收起来。她的过人之处,就是能把自己从心理上,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皇上没有细看,感受不到不同,很正常。”
“朱载垣记得。徐景珩,文老先生和红姨好生奇怪。”
“刚刚打赌,他输了一个酒葫芦。”
“!!!”
“红衣侠输了一身千丝甲。”
“!!!”
“他们两个说皇上还有五次,没发现卖花小姑娘的古怪之处。”
“!!!!!!”
他在水里扑腾,三个大人拿他打赌!孰可忍孰不可忍!皇上气得哇哇叫,扑上来就要动拳头,徐景珩赶紧表示:“都是给皇上的。”
“那也不行!”
皇上气得小胖脸都红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圆,眼睫毛都飞扬……徐景珩忍不住就笑:“好,皇上还要什么补偿?”
皇上举着拳头,眼睛一闪就有了主意:“金华酒和麻姑酒。”
“皇上你要再过十年才能喝酒。”
“正好再多放十年。”
“有道理。百年老酒香十里。正好挨着十年后的清明端午,醇厚绵柔、芳香心旷神怡,饮一口愉悦开怀……”
“拿来。”
徐景珩肉疼心疼:“……书房窗外的梅花树下。”发现皇上人一跳就要去挖,赶紧喊一声:“等到喝的时候再挖。”
皇上自然知道这样的存酒不能动,围着梅花树转两圈,越转眼睛越亮:“徐景珩,豹房的梅花林子里头,有没有埋酒?”
“有。皇上一出生就埋了。等皇上长大去挖。”
皇上激动:“有没有埋宝贝?”
“有。据说当年先皇俘虏漠北小王子,赎金都埋起来。还有剿灭宁王的家产,也都埋起来。都给皇上。”
皇上更激动,小胖手抓住徐景珩的衣襟,却是一眼瞧见他眼里的笑儿,气哇。皇上气得大吼:“宝贝没有,酒有没有?”
“有有有。等皇上长大了,就去挖,保证有。”
皇上稍稍消气,呱呱呱:“徐景珩,我明白了。酒色财气的本质,不用喝酒,不需要长大,人,从一出生就参与其中。”
徐景珩笑得骄傲:“皇上说得对。”皇上小脑袋高扬,快速洗漱沐浴换衣服,去听青衫客叔叔讲故事。
徐景珩看着皇上快活,无忧无虑的背影,笑得也快活。
春天里,过了上巳节,还有清明节、端午节……除了准备南下之外,还有去西域的江南书生,最后的五个人回来北京,北京人夹道欢迎,他们大哭;皇上接见他们,他们对着皇上好一场痛哭。
离开的时候,皇上是和春天一样软乎乎的一团儿,现在六岁了,茁壮成长,长得很好,鲜活、亮堂。他们就感觉,所有的苦,都不是苦,苦尽甘来的这一刻,一切付出都值得。
皇上也哭。皇上听着他们的诉说,眼泪汪汪。看完他们画的西域地图,更是感动。
皇上和文嘉五个人说:“读万卷书走万里路,大明人走出去这一步,朕很骄傲,朕为大明人骄傲,朕为你们骄傲。”
说的文嘉五个人又是大哭一场。
这一次出门,对于他们的人生来说,重大到无法想象。他们也没想过这么久,他们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的磨难,更没想过,会见到那样一个叶尔羌汗国。
“皇上,古人说华夏、华夷,皇上,华夷可以是一家吗?”文嘉哭的眼睛通红,也知道自己的言语大不对,却还是要说,“皇上,草民一路行走,皇上,他们也是人。他们的环境不好,顽强生存,他们的文化不如大明,但他们向往大明。”
皇上认真思考:“和平互市以来,朕也有思考。华夏也好,蛮夷也好,和平是最好。朕现在也不知道答案,因为现在是乱久了,人心思安。可是十年后的情况,谁也不知道。
但是朕承诺,大明人,不分民族,不分种族,不分宗教信仰……其实也分不出来了,那南海人,都黑乎乎的。”
文嘉没忍住笑出来,五个人都笑。毛澄的小儿子擦擦眼泪,哭道:“皇上,草民记得,上一次来北京的时候,北京城沉重庄严,如今多了一份生机勃勃。这都是皇上的恩德。”
“皇上福泽四海,造化苍生。皇上的心胸和海洋一般大,接纳南海之人。皇上,草民相信,九州万方的子民,都会感受到皇上的胸襟,前来归附。”
皇上听他们拍龙屁,大眼睛眯眯成一对月牙儿:“满速儿汗和叶尔羌汗王,朕都有册封。去年他们都送来贡品,很有诚意。朝贡很好,互市也守规矩,朕听说,山西甘肃,如今好多民族混居,到处是喇嘛行走,都好。”
“河套那里的顺义王,前几天刚来信说,大明文人去西域,怎么不去他那里?热情邀请大明文人去他那里游玩,那些年轻人都学你们,嗷嗷叫着要去。气得礼部天天生气,说这是顺义王的圈套,巴不得内地文人都留在河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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